“公主……”

驿馆内,车狮国晗月公主李晗月的贴身婢女欲言又止地对着坐在桌边一笔一划抄着佛经的公主殿下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

公主殿下还是戴着面纱,执着狼毫笔的指尖,纤细、修长,比雪白皙,似玉莹润,比之寻常女子多了几分骨感,她叹了口气,搁下毛笔,双手置于膝上,仰面,“想说什么,便说吧。”

婢女皱了皱眉,很是不解,“殿下,为什么要答应那婚约?明明、明明……”

明明我们是来退婚的,那位十三皇子也是如此希望的,之前,在城门口的时候就已经私底下同殿下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明明殿下也是如此想的,可谓一拍即合。

谁曾想,就城门口到驿馆门口这点儿路,殿下就改变了主意?

方才……

黑色骏马上的那人,明显是不悦的,脸色是黑的,眼神是冰的,咧着嘴笑,却寒意森森,有种丛林猛兽的感觉,他问,“这便是,公主考虑了一路的答案?”

她在车里一个劲地递眼色,谁知公主殿下看都不看她,只敛着眉眼,低低说道,“是。”

一如她任何时候同人说话的模样,一如她此刻……即便是同一个婢女说话,也必然是搁了手中的笔,双手搁在膝盖上,脊背挺得笔直,嘴角带笑,却不达眼底。

端庄、又慈悲的模样。

“那公主想来……也已经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了。”这是那位十三皇子最后的一句话,杀意凛然……

“为什么啊……”公主殿下看着眼前的簪花小楷,是抄了许多年早已倒背如流的佛经,可……抄了这么些年,不曾放下的,还是放不下,日日夜夜执着着的,终成执念。

她幽幽叹了口气,问婢女,“十三皇子……是叫秦涩吧?”

那婢女吓了一跳,有些做贼心虚的模样下意识左右张望了下,才低声告诫,“殿下!您怎么可以直呼其名呢?小心隔墙有耳!”

李晗月敛了眉眼,似乎轻轻笑了声,“是啊……本公主尚且不能直呼其名……”可那会儿……那会儿,她听见……

婢女不知道她这会儿子的落寞情绪来自哪里,只以为是对自己公主身份不能称呼皇子名讳这事儿不太开心,忙不迭的劝慰着,“殿下,这位十三皇子,坊间传闻说是最得西秦陛下宠爱,平日里嚣张跋扈得很,性子也乖张,如今您得罪了他,指不定想着如何对您呢……若是被他知晓了您如此唤他名讳,万一被他借题发挥……”

晗月公主轻轻摇了摇头,似乎有些疲累,摆摆手,道,“你且先下去吧,本公主歇息一会。”

婢女领命退下,一直到她掩上门扉,才恍惚间想起,到最后,公主殿下也没有告诉她,到底是什么令她改变了主意,反倒问了些奇奇怪怪地问题。

十三皇子……名讳?

屋内恢复了安静,李晗月从桌边起身,走到梳妆镜前坐下,青葱指尖缓缓附上面纱,最终却没有摘下,只看着镜中人影缓缓叹了口气,为什么啊……

她就是来退婚的。

她好不容易说服了父皇同意她退婚,彼时在城门外,十三皇子明确表示了他自己对这门婚约的不认可,而作为补偿,退婚的口,给她来开,由她退婚,这是对她名节的最大保护——毕竟,人人都知道,西秦十三皇子,什么都没有还花天酒地、游手好闲、留恋花丛……她不愿嫁,很正常。

哦对,这段形容,是她之前在围观的人群里听到的。

那声音很好听,被刻意压低的戏谑,对于她来说,却是并不妨碍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她都听到了,十三皇子没道理听不到。

于是彼时她很好奇,特意掀开了一点帘子,悄悄去看那男子,却正好见到,他侧了脸,朝着某个方向,眉眼都是温柔的、缱绻的,仿佛漫山遍野的花刹那间绽放一般的美……

还带着些咬牙切齿的纵容。

哦对,这声音,方才还说了一句什么,却因着距离有些远听不清楚,倒是听见了“秦涩”二字。

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扭捏或者骄傲的,就像说“天真好”一般随意地,称呼十三皇子为,“秦涩”。

从她的距离,看不见那姑娘长什么样,却也知道,这样欢脱的性子,定是好看的,定是被宠着的,至少,是被这个人宠着的。

谁能想到,那个性子乖张、嚣张跋扈的的男人,也会露出这样宠溺地表情。

谁能想到,那个骄傲尊贵地不可一世的,任何人都不能直呼其名的皇子,也有一个放在心里的姑娘,原来……一旦放心里了,他是这般模样。

“我给予你,直呼我名字的权利。”

是这样吧,独一无二的。

太过于珍稀、美好的事物,总让人忍不住占为己有,若是不能……也总令人想要……毁灭。

于是,鬼使神差地,她叫住了转身离去的十三皇子,说,当年婚约,车狮国愿意履行。

她缓缓抬手,阖上眼睑,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要占有,还是想要……毁灭,只阖着眼,呵呵地笑,笑着,笑着,却有水渍沿着眼角,缓缓滑落,在面纱之上,留下一道蜿蜒而下的痕迹。

……

“主子,车狮国公主不愿退婚?”西承勒着缰绳,慢慢踱着步子,姿态悠哉,心里却有些忐忑。

婚约是口头定下的,彼时晗月公主还未出生,他尚且还是牙牙学语的稚童,车狮国的皇后随同车狮国皇帝拜访时,见了他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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