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言笙还未睡醒的时候,莲就接到了一张意外的拜帖。
来自于几乎要快忘记的人,苗家姑娘,苗小小。
苗家姑娘递了拜帖,约言笙今晚一起用膳听曲,说是那日针对,于心中总觉愧疚,日日如鲠在喉,洋洋洒洒地场面话,总结下来就是“如果你不来,就是对我怀恨在心,你怎么这么小气”如此云云。
类似于道德绑架。
最重要的是,洋洋洒洒的邀约之后,还特意强调,那日还对浮生出言不逊,实在有失分寸,今日希望能够当面道歉。
……
这姑娘虽说那日针对,但言笙素来不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过多关注,是以,若不是拎着这张拜帖,怕是连她自己都快忘了,苗小小这号人物。
用着早膳看着拜帖的言笙,嘴角抽了抽,目光落在院中晨曦,没有说话。
“主子,可要去赴约?”莲伺候一旁,有些纠结,“这事瞧着就是别有用心,目的不纯,若是真心相邀,怎地约了这月黑风高的夜晚?”
“呵。”言笙搁下那拜帖,拜帖之上的香味有些浓,是雍容牡丹花香,刺鼻地很,她甩了甩手,嫌弃的很。
“我一直有些奇怪,浮生被我捡回来之后,我便令他进出都戴了斗笠,那么柱子他们又是如何知道浮生在我这里的?”
“你是说……是那苗小小寻了人……”
“那倒不至于。”言笙搁下手中银质小勺,将面前的粥碗推开一些,蹙眉,总觉得这粥里也都是浓郁牡丹香,“料她还没这胆子。”
“柱子进来的目的,应该是想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确认浮生的身份。”言笙略有沉吟,也不知道这小乞丐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身份,难道是某个国家流落在外的皇子?啧……那自己岂不是发了?
“那……今夜主子赴约么?”
“赴啊,怎么不赴,听曲儿这种事,还是挺有趣的,只是不知道今日选了什么曲,这些人……又该如何唱。”她舔了舔嘴角,笑意深深,院中,风起,晨曦淡去,有层云随风而至。
“浮生留在这里,你守着院子……今夜,但凡我不在,任何人不得进出这个院子。”
“记得,任何人。”
少女眼神淡然又轻乎,纤细指尖叩着桌面,漫不经心的模样,带着早起还未清醒的倦意,鬓角碎发微翘,慵慵懒懒的很是迷人,可那声音却透着凉意。
莲微怔,下意识就要反对,可张了张嘴,最后只担忧着,“您孤身一人……”
“无碍,你只要守着院子就是。”还带着倦意的、看起来绵软的话,总失了几分可靠性。
但暗卫出身的莲,骨子里坚持的就是服从,纵然觉得言笙此举多有不妥,却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更多的却又是不解,明知今晚可能是个陷阱,只待请君入瓮,却还是孤身一人赴约……这事儿到底要不要告诉旧主呢,可如此行事,纵然是好意,也算是有些背主了。
她做不来。
于是,最后她只是后退一步,有些慎重地弯了腰,“是。”
明知道这件事只要告诉旧主,定是万无一失,而且,旧主也定不会将自己“通风报信”的事情告诉言笙,但……她叹了口气,罢了,左右,任何的后果,自己陪着就是。
……
午后就起了风,幽幽地盘旋着,地面枯叶飞舞。
临近年节,北国之都愈发寒凉,纵然是这无雨雪的天气,也阴冷得很。
言笙裹着毛毯子在氤氲着暖意的屋子里,懒洋洋地不愿动弹。
陛下寿宴已过,听说使团们都已经在近日离开了,倒是车狮国的使团留了下来,此举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茶肆酒楼里关于瑞王爷和车狮国公主婚约到底会不会成的赌局,热度愈发地高了。
也不知道是哪里起来的消息,说是有人瞧着昨夜三更已过,那位公主殿下从瑞王府后门悄悄出来,想来是两位主子相处的极好,喜事将近,于是,这赌局今日一早就隐隐有了一面倒的趋势……
毕竟,这俩人还有婚约在身不是,这年头,悔婚可不是那么光彩的事情,不管是悔婚还是被悔婚……更何况,还是皇室的婚约。
这消息……是莲对着言笙八卦的,多属于自言自语的,语气太过于平铺直述,半点八卦的好奇心也没有。
言笙听了好一会儿,才掀了掀眼皮子——这位姑娘,何时开始八卦了?
而且还是如此一副厌世的表情……
她挑眉浅笑,笑意温软,整个人看起来愈发的绵软无害,“既然这样……你就拿些银子去……”
“嗯?”还在絮絮叨叨跟背书一般说着八卦的莲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主子……也要去押注?”这……似乎和自己所想,怎么有些不同?
“嗯。”少女指尖轻轻摸索着手中瓷杯,笑得一脸温缓,“多拿些去……就押……这婚事成不了!”
少女扬起的笑意,狡黠而笃定,狐狸一般,还是成了精的。
莲一愣……
旧主的心思,莲大体是知道的,应该说从自己被派到这里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想来,眼前这一位,便是日后瑞王府的女主人了,这是要成了自是最好,往后也不必纠结旧主新主的问题。
这事,原是不能说的。
但今日主子夜间要赴约,总是要稍微提点一下才好,免得届时一个措手不及……反倒坏了事。
谁成想……
对方竟是饶有兴致地要去押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