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这十斤沂山云雾金银花,九斤到了容氏手中,即便皇室也只能与天下人共分那剩下的十之余一。
想到自己方才直碌碌地就将这茶如寻常茶水一般入了口,洛瑕觉得有些暴殄天物。
他遂小心地开口询问:“境姐姐,还有这水吗?”
容境颔首,扶着他身子半倚在床畔,起身又端来一杯。
这一次,清茶入口,洛瑕仔细品了,方觉入口生香,气如幽兰,饱满纯正,不愧是极品。不由地,他微微眯起了眸子,心生愉悦。
容境看他这副满足的小模样,不由生出几分笑意,微勾了唇角。
“境姐姐,现下是什么时辰了?”他忽然想到。
“将近亥时,时辰不早,我该回去了。”容境说着已起了身。
洛瑕微微一怔,他竟一下子睡了近三个时辰?那……他悄悄抬眸看向容境,低声问道:“您,一直都在吗?”
容境轻摇首,“我去陪祖母用了晚膳。你休息罢,明日就是龙舟赛了,还要起早去看赛龙舟。”
洛瑕眸间一动,“好,境姐姐,愿您好梦。”
容境离开后没多久,拾初就从外面进来,手中端了碗还温着的银耳莲子羹,“小公子用些吧?是大小姐嘱咐奴给您备着的。”
洛瑕羽睫轻颤,“好。”
拾初遂端了羹碗到他身旁,口中道:“小公子,大小姐对您很好。”
洛瑕微微抿唇,“嗯?”非是觉得那话不对,而是想听听拾初为何如此说。
拾初稍稍抬起头,面上有几分欣羡,“大小姐从您昏过去就一直守着,除了去老城主那里陪用晚膳,其他时候几乎寸步不离。”
“还有您脖子上的淤痕,背上的伤处,药膏都是大小姐亲自上的呢,奴在城主府这么多年,第一次听说,大小姐也会服侍别人的。”
“这碗银耳莲子羹就更不必说,奴只知道大小姐是成大事的人,却没想到她还能在意这些小细节。”
洛瑕静静听着,明眸间似有星芒,神情间若有所思。
————
五月初四,依着惯例,是临安城的龙舟赛。
这场赛事普城同庆,上至官府,下至平民,只要有意愿参赛的,都可以递上名状。
这不,短短两个时辰,负责查收龙舟赛名状的管事案前已摞了厚厚的一堆纸。
这里面前来参赛的,大型如临安城辖的九州官舟,像临安州的临安龙舟,新安州的新安龙舟,南安州的南安龙舟……
中型如大家商户的商舟,像白氏镖局的白氏龙舟,陈氏酒坊的陈氏龙舟,徐记糖铺的徐氏龙舟……
小型如小门小户的民舟,像王家的丰收龙舟,李家的多粮龙舟,刘家的有余龙舟……
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容清越和容清琬最兴奋的日子。
只是她们年纪小,尚不能前去参赛,是以激动的缘由,一在于不用再面对着书院的书本头疼,这二嘛,在于龙舟赛有下注的赌局,运气好赌赢了,是能赚上许多小零花的。
是以,二人一早便急急起了,又到容老城主那里慌慌忙忙用完膳。
紧接着,两姐妹觑觑坐在一旁专注翻着书卷的容境,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没一个敢上前打扰,她们都清楚容境的脾气,知她最不喜被人搅了看书的心情。
可今日是龙舟赛,一年中难得的自在时光,怎么能一直呆在府上?
两人的小脑瓜转啊转,不知怎的,容清琬忽然指指一个方向,拉着容清越去看。
这一看,两人眼神对上了,这不是,还有洛小公子在吗?
很快,两姐妹双双围到洛瑕身边,悄声道:“小小你看,咱们三个里你最小,你去跟长姐说,让长姐早些带咱们出去,咱们就可以在外面多玩一会儿了!”
“是啊是啊,今日有赛龙舟,外面可热闹了,早点出去才能抢到好位置!”
……
一番撺掇后,两姐妹齐齐盯着他,俱是一脸的期待和兴奋。
洛瑕抿抿唇角,他虽然表面看起来是小孩子,可内里却不是,因此这两姐妹哄孩子的话听在耳中,他心间只觉几分好笑。
不过看到容清越,他蓦地想起了昨日发生的事,只是见容清越面上无一丝不妥,料想那事情是暂时被压下去了,还未让这两位姐儿知晓。
而他今日特意着了一袭高领的霜色对襟直缀,很好地遮掩了颈间的伤,倒也没叫人瞧出什么。
眼下见着身边这两个小姑娘一脸的迫不及待,他到底不知该如何拒绝,只能一步步走到容境身边,轻抬手,扯了扯她的衣袖,“境姐姐。”
今日本也无事,容境用了膳便随意地坐在一旁翻书,早察觉了几人的窃窃私语,只是听到两个妹妹有意要让他来请她,便继续坐着,静静地等。
这会儿,终于让她等到了。
她带着几分慵懒,闲闲地抬眸,轻轻一“嗯?”
他羽睫轻颤,扯着她衣袖手固执地没有放开,低声问:“嗯,境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去看赛龙舟?”
她抬手翻一下书页,随意道:“晌午过后才开始,不急。”
他抿抿唇,“那,我们可以早些去吗?”
容境看他一眼,淡道:“书还没看完。”
他默了一下,收回手,低了眸子,“那,我不打扰您了。”
这就放弃了?
在他转身要走的瞬间,容境轻抬手,拦住了他,“想早些去?”
他微讶着回眸,一时陷入她眼底宁谧如水的深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