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三十出头,相貌平平的女子,她来到容境两人身边,便不住地道歉:“这位贵女,实在对不住,小店的门匾经久失修,一时砸了下来,惊了二位,罪过罪过。”
容境随意地冲她摆摆手,“不妨事,你走罢。”
那门匾砸下来,不是经久失修的事,也不是眼前这女子的事,只是,她暂时不想声张,洛瑕还在,她若要动,就是将两人都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这女子听出容境不打算追究的意思,更加面露惭愧,道:“小店不才,只是靠着祖传的手艺维持营生,能用寻常的面将眼前人的相貌捏出来,二位若不嫌弃,在下愿免去手艺钱,为二人各捏一个小面人,权当赔罪如何?”
容境不为所动,心知那暗处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是以她侧眸看看洛瑕,轻声问了句:“小小可有兴趣?”
洛瑕明眸微亮,面人并不稀罕,可容境模样的面人世所难寻,他想着,微微抬了眸,道:“境姐姐,咱们去罢。”
容境遂颔首,随着那店家往铺子内走去。
捏面人的并不是这一脸诚恳向他们道歉的妇人,而是一个与她年岁相近的男子。
这妇人进了铺子,便向他们道:“这位是我夫郎,一双巧手,捏出的面人呀,这十里八村的都说栩栩如生。”
容境淡淡点头应下,便又听这妇人到那男子身边,道:“心儿,这二位便是刚刚惊到的贵客,你且为她二人捏一对面人,权当咱们的赔礼。”
那男子含着笑点头,回道:“妻主先坐下歇歇,一会儿就好。”
他言罢,便低了首,手指灵巧地开始揉搓手中的面团,还不时抬首看一眼立在前方的容境和洛瑕。
洛瑕将这小两口之间颇为温馨的对话和眼神交流看在眼里,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这一日春风微拂,阳光正好,岁月静美。
没多久,那男子手中便多出两个精致可爱的小面人,洛瑕上前两步,伸手去接。
还听他道:“咱们这虽是小门小店,可见识过的富贵人家不少,却是第一次遇上二位这样姿容俱佳,般配至极的,我这双手啊,都控制不住的想要将二位捏得细致细致再细致,生怕不能还原二位本来风华,幸甚幸甚呐。”
洛瑕抿抿唇角,心间竟有几分微甜的滋味蔓上来,他赶紧低了眸子,看向自己手中拿着的两个小面人。
容境的那个身姿挺拔,一张俊颜精雕细琢,雪白的衣轻袍缓带,宛如神祗。
洛瑕的这个身长如玉,眉梢眼角精致绝伦,霜染的衣飘然翩跹,恰似谪仙。
真是美极!
他一手一个,将两个小面人带到容境面前,道:“境姐姐你瞧,真的很好看。”
容境淡淡扫了一眼那面人,便将视线落在他面上,他明嫣不带丝毫杂质的笑,才是她更喜欢的。
不过显然,这一对面人讨极了他的欢心。
她遂从腰间摸出两锭银子,轻轻放到这店门口的桃木案上,拉起洛瑕的手,道:“走罢,去看龙舟赛。”
那店家的妇人见到案上的银子,忙起身拿了银子便往外追,即便是给钱,也万万不至于给这么多啊,这二两银钱,可是他们这小店铺一个月的营生了。
只是,纵然刚离去的二人在人头攒动的人潮中也十分打眼,可人来人往那么多,她到底是,追不上了。
无奈之下,她低了头去看手中的银两,惊奇地注意到这银锭子的底端,竟精雕细刻着一个小小的“容”字。
这是……容氏特制的官银。
原来刚刚那二位,竟是真真儿的贵客,她只恨没再好好招待一番,来表达她生长在临安,能衣食富足,居家和乐,而对容氏的感恩之情。
何况在临安,这容氏的官银,可是市面上普通银锭子价值的两倍之多!
不过谁会傻到将容氏的官银花出去,那可都是放在家里,好好地保存起来,等以后老了,给孙辈们当传家宝看的!
她可还记得隔条街的刘大姐家,就仅仅因为得了一颗容氏的银裸子,就在全村人面前挺胸抬头地横着走呢!她今儿得的,这可是两颗足足的银锭子呢!
哎呀,她娘的哟,她这是几辈子积下来的福气,才能在有生之年见到容氏的官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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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了那家小铺子,洛瑕跟着容境,一路将两个小面人紧紧地护在怀里,生怕身边路过的人一不小心给碰了磕了。
容境微挑了眉看他,不由道:“这么喜欢?”
他认真地点点头,又低眸看一眼手中的小面人,带着浅浅笑意抿起了唇角。
“不如咱们回去,将那家的面人都买下来?”她噙着几分笑,轻声问道。
他忙不迭地摇摇首,“我只要这两个。”只这两个,就够了,他在心间默默地想。
何况,他可看的清楚,刚刚出门时,容境是放了足足两颗银锭子在那里,那这要是都买下来,岂不是要将银子成箱成箱地搬给别人了?
容境于是笑而不语,两人已到了约好的太明湖西南角,看时,另外的几人都还没过来。
洛瑕微微扫了扫四周,却不期然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乔梨衣。
自从四月三十一别,两人已有四日未见。
只是这会儿子,乔梨衣似乎遇上了什么麻烦,他身边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女子步步紧逼着他,迫得他直向后退。
洛瑕不由唇角一紧,伸手扯了扯容境的衣袖,“境姐姐,您能不能帮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