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依言点点头,看着她合了扇窗之后转过身,迎光而立的这一刻,他才将她微干的唇,以及略染了倦意的眉心看入眼里。
下意识地,他站起了身,一步步走到她身前,伸手,抚上了她不似先前润泽有光的唇瓣,“您最近,真的很辛苦,对不对?”
她轻拿下他的手,淡道:“都是一些琐事,熟悉了就好了。”
他有几分固执地摇摇首,“那您也该多注意身子,这不过一月,您都显见着瘦了好些了。”
她眸色微深,眸底似有丝细弱的光芒悄然划过,开口轻问道:“那怎么办?”
他抬眸看向她,认真道:“我知您要处理的事务多,一忙起来更是全然专注旁无二心,可您也该得了空去饮盏茶,更不能误了三膳,事情太多的时候,一日处理不完,您便多分几日,左右您还只是学着上手,那一件件一桩桩事情,还不是非您不可的。”
说着的时候,他是有几分急的,话语连珠,几不停顿。那一双长长的睫毛随着他的语调带了轻颤,精致的眼尾也沾上绮色,一张清丽玉容嫣然明媚,极动人。
她眸底的幽深越发浓郁,缓缓松开他的手,她克制着向后退开两步,“好。”
见她此番应得痛快,恐怕转眼便要将之抛在脑后,他固执地不肯放过,抬步又向前,将她方才拉开的距离追了回去,“这一次,您可不可以将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她凝着他,纵然眉眼间深沉似海,口中却只是轻轻一“嗯。”你不知道,其实你说过的每一个字,我都记得。
她又似敷衍的样子,让他不由低低叹了一声,再一次望向她的眸子,开口时,他话语间小心却也执着,“境姐姐,我不想您总是这么辛苦,也不愿再见您瘦下去了。”
这一刻,他眸底疼惜难掩,浅浅流露了出来。
她不可抑地抬手抚上他的眼角,淡声道:“那小小以后,亲自来看管我饮茶用膳,好不好?”
他不假思索地点头,“我早就……”
早就想看顾你穿衣起居,闲时饮茶,一日三膳,四季冷暖。
可后半段话近了嗓子眼未及出口,又被他生生压下,继而话头一转,他状若无事地转了身,掩去颊边倏然而至的滚烫,低声道:“您是容大小姐,是将来的临安之主,我如何看管得来?”
她在他身后低低一笑,“生气了?”
他不发一言,返身坐回烛台前,重新拿起了绣绷子。
她靠在窗边没动,凝着他垂首低眉的模样,眸间覆上了一层浅浅的暖色,就快了,他已然十二,就快可以,成为她的正君了。
“小公子,二小姐和三小姐一块过来了。”门外忽的传来拾初有意提高了的声音,洛瑕手中不由一顿,下意识地看向了容境。
她若是被两位姐姐看到,如此深夜还出现在他的闺房,那依两位姐姐的脾性,今夜断不能善了。
可若不让两位姐姐看到,又当如何?
洛锦弦洛锦元有武功在身,院中她二人的脚步声也渐渐近了,容境若要翻窗而去,必然会被察觉。
那就只剩一个法子,就是请容境往衣橱里躲了,如此,以容境的功夫,稍敛气息便能应付过去。
可这毕竟是容境,她凛然正气,光明磊落,行事坦荡,如何能如宵小之辈一般,往他一个男子的衣橱里躲藏?
他望着她,到底没做声。
而她静立于原地,面上轻描淡写着几分漫不经心。
然后没多久,洛锦弦与洛锦元一道入了外间。
洛瑕起身绕出屏风,唤了声:“二姐姐,三姐姐。”
两姐妹看看他,洛锦弦先道:“夜已深,照理,我们是不该过来了,只是今日下半晌说起题匾,母亲父君担心你多想,让我们来看看。”
洛瑕低低眸,“二姐姐三姐姐不必挂心,我没事。”
见洛锦弦半句不曾与她们的真正来意沾边,洛锦元看她一眼,接着道:“其实,姐姐过来,是想告诉你,咱们的小小金尊玉贵,在谁面前,都不必低下头去。”
见洛锦元开了头,洛锦弦也跟着道:“这天下女子,哪个都是得到了就不知珍惜的,小小如今就是喜欢谁,也不该主动了,只管告诉姐姐,姐姐帮你把人绑回来,到时任你搓扁捏圆都无妨。”
洛锦元虽较洛锦弦晚出生半刻钟,心思却更细腻,言语间也更能落在重点上,她睨一眼说着说着便不正经的洛锦弦,道:“这世间女子生来便好始乱终弃,小小心思单纯,莫让有心人随意哄骗了去。”
话到这里,洛瑕听出了端倪,原来,是因他下半晌提起要与容境一同题匾,让母亲父君以及两位姐姐担心了。
只是两位姐姐话里话外说容境心术不正,让他听了,总想反驳回去。
他也确实,控制不住地,反驳了:“二姐姐三姐姐,境姐姐她不是那种人。”
洛锦元微正了面色,“是不是那种人,小小年纪尚小,不可轻易论断。”
洛瑕张口又欲言,洛锦弦却忽地朝着空中嗅两下,摸着鼻头道:“小小这里间,不会还藏着个女子吧?”她说着抬了脚,便往里走。
洛锦弦对气味敏感,鼻子极灵,自小如此。
这一事出于突然,洛瑕拦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洛锦弦步入里间,洛锦元抬脚跟了上去。
里间,容境仍一脸云淡风轻地倚在窗边,似一动未曾动过,此时见了二人先后步入,她坦坦荡荡直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