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一进门就把府外街上所有的喧嚣都隔绝在外了,真正留下来了的就只有安静。
可是仔细听听还是有着虫鸣鸟叫的,不是那种死一般的寂静,就只是安静而已。
这样的安静只怕是很多人都求之不得的,毕竟世间的喧闹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让人厌烦,能得一片真正的安静之地,只怕是三生有幸。
可惜这样的幸事她这辈子都遇不上了,她也就只能在喧嚣之地兜兜转转,不知道出路,也不能走出去。
她虽然绝非是自愿走进喧嚣里,可是却是自愿留下来的,她还有事要做。
越往里走感触越多,越发的觉得这是一户精巧的人家,院子里一尘不染,没有杂草,只有树木,而树木被修剪的整整齐齐的,绝对不会因为杂乱而让人心情烦躁,就只会让人觉得心情舒适,人也会随之而安静。
但安静也只不过是一时的,渐渐往里走就会听见一阵读书声,那声音清脆异常,干净透彻,一听就知道,那是孩子的读书声。
稚子的声音是不同的,未经人间冷暖,生离死别,浮世春秋,那便都是干净的,心是干净的,人也就是干净的。
乍一听去似乎还不是一个人,是很多人。
仙山灵草湿行云,洗遍香肌粉未匀。
明月来投玉川子,清风吹破武林春。
要知冰雪心肠好,不是膏油首面新。
戏作小诗君一笑,从来佳茗似佳人。
并非是什么四书五经,反而是一首关于茶的诗,能从孩童的嘴里读出来可真是难得。
现如今国中之人男子一心科考,只待功成名就,人都已经读成了千篇一律的样子,哪里还有什么士为知己者死,无非贪图功名利禄,所以大多是从孩童时期就开始学四书五经,倒是勤学苦读,也不知如今这算不算是误人子弟。
那启蒙的师者也从来都不让学别的,只怕会被当成不务正业。
如今的这位齐老先生可真是有趣,竟然让小小的孩子学这个。
“齐小姐可在其中?若是正在忙,可以等等的。”
樊灵萱觉得自己还是识趣一点比较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来的早了,府中正是读书的时候呢。
“樊小姐无须担心,是大公子在带着他们晨学,我家姑娘在后院呢。”
平安虽然年纪小,腿短,可是走起路来却是很快的,比着大人一点也不逊色。
樊灵萱和兰溪悻悻的跟上,不一会儿也就到了后院。
说来也是奇怪,这府上大人很少,一路走过去才遇上了两三个,但都是有了些年纪的,至于那年小的更是少见。
好歹也是官宦人家,如此光景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
樊灵萱也不好打听人家的事,毕竟都是自家关起门来过日子,又何苦关心这些,更何况自己家的事比人家的糟糕多了,自扫门前雪还来不及呢。
当见到齐家小姐的时候,樊灵萱难免会觉得这是个妙人。
这世上美丽的女人有很多,可是真正有内涵的却很少,一眼让人看着有内涵的人就更少了。
樊灵萱想着应该这便是真正的端庄大方,仪态万千,真真正正的名门淑女吧,一举一动都有着温柔安静的意味,看见了都觉得舒服,就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会喜欢的。
若是能有这样的一个人当了姐姐,想来做梦都会笑醒了,人生足以。
“齐小姐。”
“樊小姐能来,可真是三生有幸,快坐。”
齐姜儿已经许久都没有见过樊灵萱了,上次见面也忘了是什么时候了,但就是觉得樊灵萱有些变了,那是一眼就可以瞧出来的,不需要仔细看的。
似乎不是容貌的改变,而是眼睛。
那双眼睛从前是怯懦的,根本就不敢看人,可是现在看到她却可以看的光明正大,就那么直直的瞧着她,竟然是她先被瞧的不好意思了,只觉得是自己失礼了,可是她并没有做什么越矩的举动。
樊灵萱并未着急坐下,反而献上了自己拿来的桂花糕。
“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院子里的桂花开的正好,我便做了些桂花糕,还望不要嫌弃。”
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有的时候却觉得有些人很简单,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自成方圆。
这世上总有些人是不屑于阴谋算计的,更有些人不在乎得失,天生就带着一分淡然,齐姜儿就是这样的人了。
“自然不会嫌弃,你能有这样的心,我自然是感谢的。都说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你却能亲手做糕点,实在是难得的很,可见与那些娇滴滴的小姐是不同的。”
齐姜儿也绝非是一个会挑理的人,樊灵萱今日能来已经是很难得的事了,如今更带来了亲手做的糕点最是难得,可见樊灵萱是个不一样的。
寻常人都是视那些俗物为珍宝,爱不释手,但真正带着心意的却是亲手做来的,那是绝对不会掺假的,足以见得樊灵萱并非敷衍。
但越是这样,也就越会觉得可惜。
樊灵萱心里早就已经知道了会是这番说法,毕竟当她看到人的时候就知道这不会是一个在乎俗物的。
她赌对了。
齐家并非是什么寻常的诗书礼仪之家,上三代都是真正的文人,不慕虚名,不争权势,更是从来都不参与皇位之争,一直都是置身事外,也正因为如此才学满腹却没有那进一步的加官进爵。
但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自古权利之争便是血腥至极,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