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穹顶笼罩着大地,蜿蜒的小道被荒草覆盖,不远处林木稀疏,四下里一片空无,没有城镇,也没有人烟。出了界门再回望时已看不见鱼羊镇,封关闭灵阵不禁封锁了灵气,也将小镇隐于阵下,从这里看去只能看到荒芜的小径和灰白色的土地。
牛车缓缓行驶,后方平板车上的几人都没有人说话,出了鱼羊镇他们都觉得讶异;而陈月还没有从低落的情绪中走出来,她没有想到自己也会被指派到陈元礼身边,一同去青锋派,只是她和宁安一样都是身不由己。
杨覆和陈玄感都换了一身普通的布衣,只把乾元袋挂在腰间,看起来像是一只钱袋子。陈家有的是豪华的车架和华美的衣服,可此番去往青锋派最忌讳的就是引人注目,是以他们都身穿布衣,乘缓慢的牛车,连素来喜好华服的陈元礼也穿的是粗布衣服。
杨覆和陈玄感俱都擅长御风和御剑之术,鱼羊镇与青锋派相距遥远,御剑会比牛车快很多,但两人都不敢带着宁安等人御风而去,这会损耗他们自身不少的灵气;若是在灵气充盈的青锋派他们自然不会在意,吐纳一番便能补足自身损耗的灵气,可在这灵气稀薄的外界想要吸收灵气功体运转的强度便会增加数倍,能够吸纳的灵气也很有限,一旦遇到敌人,这将是致命的危险。而回灵丹这等珍贵的丹药虽然随身带着,但轻易自然是不会用的。
从出镇的卯时到赶路的午时宁安一直有注意天空,顶上的苍穹始终都是灰白色,云层后的太阳则是暗红色,这使得灰色穹顶笼罩之下的大地宛如末日一般,他不禁道:“今天...是阴天吗?”,
陈玄感道:“劫界没有晴天,永远都是这样的天色”,
“没有...晴天?”,宁安不解,他想起自己随夫子历练时,血月来临之前,天色也总是带着一丝灰暗,即便是晌午日头毒辣时天空也蒙着一些昏暗,只不过不似此时这般死气沉沉罢了。
陈玄感道:“劫界是一个封闭的世界,异界的魔物布下了巨大的结界将这个世界彻底封闭了,东南西北各有边界,上方的穹顶也是界限。每逢血月来临时异界的魔物会在穹顶上开启一道界门降临我们的世界,带来一场无边血祸,而我们却永远也无法离开劫界去看一看劫界之外的世界,永生永世我们都被困在这里”,
他说着这番话时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语气,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平凡不过的事,可宁安等人却都觉得心中一颤,他们知道出了鱼羊镇就等若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了,却不知道这个被称作“劫界”的地方是如此一个可悲的世界。
“我们都生活在...别人的结界之下吗?”,陈元礼抬头看着天空,眉头蹙起,陈月也不安的捏着自己的衣角。
陈玄感颔首道:“刚知晓劫界真实面貌的人都会觉得难过,可悲,毕竟没有人想生活在这样的穹顶之下。尤其当你明明知道天外有天却注定被困在一隅的时候,我们其实连井底之蛙都不如,井下的蛙至少还能看到真实的天空,我们却对这结界外的异界一无所知。其实你们不必难过,当你们经历过一次血月后便会明白,劫界的生灵对异界的魔物而言连蝼蚁都尚且不如,每一次的血月能活下来就很不容易了,绝望之下,人便会认命了”,
几人面色更加难看,心里都有很多话想要问,一时间却都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陈元礼才道:“叔叔,你说我们都生活在异界的结界之内,可我明明见过雨雪风雷”,
陈玄感道:“雨雪风雷乃是因云气而生,结界内外皆有云气,自然便有雨雪风雷,抬起头,你们看见的就是这结界内的云气”,
他手指上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便是那灰蒙蒙的云雾,那灰色的云永远都给人一种山雨欲来的样子。
陈元礼又沉默了片刻,终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道:“劫界那么多神通广大的修士,就没有人能打破这结界吗?”,
陈玄感道:“这种问题以前我和杨散人也曾问过前辈们,答案便是没有,但凡劫界生灵,见到异界的魔物是只能选择逃,别无他法”,
他环视了几人一眼,道:“劫界的事等到了青锋派后再慢慢和你们说罢”,
他显然不愿再谈此事。
地面并不平坦,轮轴轧在地上不时发出声音,中午时分几人肚子都饿了,陈月取出布包里的油纸袋,解开各个油纸袋,将里面的牛肉、腌菜、腊肉、羊腿等倒进碟子里摆在陈元礼身前。这是陈元礼平素的膳食,陈老爷吩咐厨房做了很多让陈月用油纸袋包好,给陈元礼路上吃。若是平时陈元礼自然是自吃自饮,但这时却要笼络人心,便先招呼杨覆和陈玄感,杨覆和陈玄感辟谷多年,饮食极少,便委婉拒绝了。陈元礼又让宁安和陈月与他一起吃,宁安和陈月没有拒绝,只是有些拘束。
那个名叫王乞生的少年饿了半晌显然也是饿了,与陈元礼等人却说不上话,一直默默的坐在一旁,这时闻到那诱人的肉香只感腹中更加饥饿难耐,便默默的掏出布包里干硬的馒头往嘴里塞,他生硬的咬了一口,目光微转时见陈元礼正以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他喉咙不禁动了动,忙收回了目光。
“出了鱼羊镇,或许永远都回不来了,你家里人就给你做了这个?”,陈元礼道。
王乞生低着头,小声的道:“我...家里穷”,
“叔叔不是给了你家三十两银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