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血……给我你的血!快让我喝了你的血!”
阿稻吓得下意识一闪身,躲到狸奴的身后。
狸奴广袖一挥,一道寒光从袖中射出,这十几道元神一刹那便消弭无影。
眨眼的功夫,十几道元神就灰飞烟灭了。
“太厉害了,不愧是鬼侍!”阿稻发自内心地出声赞叹,看狸奴的眼神不自觉间已多了几分浓浓的崇拜和羡慕。
狸奴拢了拢袖,笑眯眯地转身看向阿稻:“这十几只野鬼一路尾随于你,你可认得他们?”
阿稻连忙点头:“认得!认得!这些野鬼已经纠缠我许久。”
“为何纠缠?”
阿稻如实回道:“他们想喝我的血。”
狸奴一愣,似是不解:“血?”
阿稻解释道:“因为我不怕人,他们以为喝了我的血,就也能跟我一样。”
自从她不怕人的秘密在一次偶然机会下被一个鬼怪发现后,她就开始过上了整日被各路鬼怪轮番纠缠,四处躲藏逃跑的生活。
跟这些鬼怪的周旋,如今早已成了她的家常便饭。不过,也亏得这些鬼怪的纠缠不休,竟让她无形中练就了一身自如躲闪的绝技。
狸奴把阿稻不以为意的神色看在眼底:“方才有公子在,这些鬼祟不敢靠近,公子刚一走,他们便迫不及待地跟了上来,我奉公子之命将他们解决,想来之后一段时间,那些鬼怪不敢再轻举妄动,你尚可得片刻清净。”
阿稻面上一怔:“贵人他……为何要帮我?”
狸奴笑眯眯道:“这是公子赐你的一庇佑之福,回报你今夜的引路之功。”
阿稻闻言,脸上原本随意的神色逐渐敛去。
从她自稻田苏醒至今,她一直在强迫自己努力去适应这一方世界。尽管她学会了如何躲避比她强大的鬼怪的追杀,也学会了如何在不被饿死之前找到吃食,但是在她内心深处,却一直存在着一份从未有片刻消失的惶恐不安。
这里的一切,于她而言全然是陌生的。身处其中,不知昨日,更不知明日。
此刻的这个庇佑之福,虽只是短暂的一时庇佑,却神奇地让那份隐藏于心许久的惶恐不安得到片刻安宁。
阿稻眼中露出今夜第一道真诚之色,她郑重地拱手谢道:“奴不过一卑贱之身,多谢贵人抬举,赐予奴一时庇佑,恳请狸奴鬼侍向你家贵人转达奴的谢意。”
狸奴笑眯眯地双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精光,他虚抬了下手,算作应答,闪身便化作一道鬼侍特有的绿光,朝车队行进方向飞去。
清寒月光下,黑楠木马车被前呼后拥地继续稳稳行进着。
淡青色一动不动的白玉帏帘之后的马车之中,有一抬楠木矮几,矮几上有一樽藏青色蟠龙纹茶炉,炉中燃着桑木至微火,正细烹着急须中的岳山茶。
一旁的狸猫白玉香炉中,郁白色烟气正徐徐盘旋着从狸猫口中而出,袅袅升腾,弥散一室。
一身着白色道袍的少年,此时正单手撑着头,倚坐在楠木矮几前,闭目养神。
少年面容精致清雅,神情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肆意,头束玉冠,周身都透着矜贵高华的气质。
马车外闪过一道绿光,少年缓缓睁开眼。
他有一双极好看的墨色双眸,眸光幽深如一汪深潭,其上还弥漫着一层如烟似雾的神秘之物。
少年身形微微一动,本已微敞开的道袍,因为此动作,瞬间从左肩滑落,露出如上等瓷器正泛着白玉光泽的锁骨。
锁骨旁的肩头一处,一株散发着水青色微光的幽兰胎记,与锁骨交相辉映,自成一方若空幽之境的美景之画。
整个人如同一块上等精致的白玉。
“公子,都已办妥了。”马车外传来狸奴恭敬的说话声。
少年手执急须,动作优雅地将茶水倒入涂水烟色瓷釉腾云纹底的茶盅之中,然后拿起茶盅凑于鼻旁,缓缓吸入清香茶气。
举手投足之间,颇有超脱凡俗的谪仙之姿,又不乏名士fēng_liú之态。
“人呢?”少年的眼神专注于茶水之上。
“奴已将那侍卫的尸体处理干净,不会被鬼怪蚕食。”
少年端起茶盅,看着盅里如绿色云团般缓缓舒展开来的一片片茶叶,嘴角勾起一个漫不经心的笑意。
他将茶水送入口中,味道浓郁醇厚,唇齿留香:“可查清楚了?”
狸奴恭敬道:“是盛族的人。”
少年表情丝毫不见意外,他放下茶盅,身子慵懒地仰靠在身后的沉香色缠枝纹锦缎靠枕上,眼露嘲讽轻慢之色道:“盛焯槐真是越来越不上道了,襄族的规矩都未学好,就敢往襄府塞人。”
马车外沉默一瞬:“奴已按照公子交代,赐她一庇佑之福,只是……”狸奴语气中带着犹豫,“公子为何不直接……”
少年捻起茶炉旁一小截茶枝,在手指间来回搓揉,漫不经心道:“如此便好,你退下吧。”
“是。”
指间的茶枝在少年的反复搓揉之下,很快便成末状。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掌微开,这些茶末便簌簌扬扬地透过指尖的缝隙,徐徐坠落到几面上。
少年沉思之色愈深,双眸之上浮动着的那层神秘之物翻滚之间,逐渐浓郁起来。
一豆灯燃于一盏银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