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楚浩一早在西院门外候着,雪晴悄声出门,坐上马车,到牧场去见母亲。等着她的不光有沈夫人,还有冯伯。
冯伯见到雪晴,直接了当告诉她:“我要和你母亲成亲。”
“成亲?!”刚刚参加了母亲的葬礼,又要参加母亲的婚礼,这让雪晴一时难以适应。
“是的,你父亲不是已给你母亲办完葬礼了吗?那我就娶她。”冯伯情绪激动。
雪晴看向母亲,母亲期待地看着她。
“可是,千万不能张扬出去。”雪晴似乎已经同意。
“不,我们只在牧场和孩子们一起热闹一下。”母亲看雪晴像是答应了,怯怯地说道。
“张扬出去又怎么样,那边已经下葬了,谁还知道活在这里的是谁?”冯伯生气道。
雪晴也不好做声,但是看着母亲多年没有展露的笑容,她还是默许了。
现在最不乐意的人是范签的奶奶,被她欺负惯了的帮佣变成了牧场的主人,她无地自容,带着范转灰溜溜要回家。
沈夫人劝住她说:“大婶何必在意,不过都是为了孩子们和牧场。我干活不中用,嫂子唠叨两句也是应该,不必自责。”
范签奶奶尴尬地笑:“那是,那是,都是为了孩子们好。人老了嘴碎,夫人若是容得下我,我,我……”
沈夫人接过她手里的行李:“毡垫和羊毛还指望着婶婶打理,冬日作坊就移到外场。还望大婶不辞辛苦啊。”
“哪里,哪里,应该的。”范签奶奶过惯了这里衣食无忧的生活,怎么还能回到南城根下的土房子里呢?听说作坊移到外场,可以避开与沈夫人见面的尴尬,自然不会拒绝。
羊毛作坊移到外场也是冯伯的主意,一来羊毛味道大;二来外场更靠近河边,清洗方便;最重要的是范签奶奶离开,可以让孩子们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也可解除沈夫人的压力。
择黄道吉日,牧场上张灯结彩,所有人都兴高采烈,表达着对冯伯和沈夫人的爱戴,好像这个家里一下子父母双全了一样。
雪晴穿上淡粉色的裙子出席,美若天仙一般勾住了楚浩的眼睛。
冯伯洗漱、整发、修剪胡须之后,众人都惊诧他竟然是个美须髯的中年男人。
仪式开始了,冯伯在供桌上摆上父母的牌位,很正式的拜过之后,拿出来一个盒子,让大家安静,然后从盒子里拿出一个盖着大印的封册:“前两天我去了礼部,想给我的夫人一个正式名分,这是册封的金册。今天是我冯曦和夫人沈晨大喜的日子,有你们在就是最隆重的仪式,来干杯!”
雪晴一愣,只有三品以上的夫人,才能用洒金册,这个冯伯什么来历啊?母亲的名字改了,看来冯伯还是加了小心的。牧场和冯伯神秘而真实,母亲总算苦尽甘来,她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雪晴劝自己不要再想那么多。
回家的路上雪晴一直不说话,气氛有些压抑。楚浩搞不清状况,沈夫人嫁给冯伯,不是应该皆大欢喜吗,嫂子为什么闷闷不乐?他回头看看雪晴,再想想,如果换做自己,能开心得起来吗?
“不管怎么样,归宿是好的不是吗?”
雪晴回过神来,楚浩说得有道理。他最近老是装作很成熟的样子跟她说话,不过这句话却不做作。自己在纠结什么呢,父亲还在,母亲就改嫁了。不,每一个孩子对母亲的再嫁都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即便你不需要再跟他们一起生活。
晚上,香烛初上,冯伯满怀深情对新娘说:“我从牢狱出来,以为牧场已经被收走,不想朝廷还保留着我的爵位和封地。楚浩送我一大笔钱,完全可以把这里修葺一新。可是我等不及要娶你,希望夫人不嫌简陋。”
“爱你如我,你在街边卖羊,我也会跟你地老天荒!”
此刻牧场上漫天晚霞那么契合他们大悲之后的大喜!
***
波涛汹涌的大海、一望无际的碧色和船下一波一波拍打船舷的浪花如梦如境一般。很多人晕船吐得不成人形,楚岳却坐在角落领略着大海的波澜,完全不知道还有晕船这回事儿。
刘仁轨仍然被部下奉为上司,在船上吃、住都是最好的,对楚岳这个小跟班也相当照顾。
正午,甲板上的油快被头上的烈日点着了一样。刘仁轨出来看看东边的天,命令马上准备绳索。士兵的神情紧张起来,不顾晕船和酷热,火速行动起来。
“明明是晴天,我看东边也没有什么征兆啊。大叔看到什么预示了?”楚岳仔细研究西边湛蓝的天空。
“看到水天交界处那条灰黑色的线了吗?”
“看到了,那不是交界线吗?”
“不,乌云就在那条线的后面,并且那边已经电闪雷鸣了。”
“凭一条线,大叔怎么判断出来的?”
“五分靠经验,五分凭感觉。”
“凭感觉啊?”楚岳不太相信。
“天气谁也说不准,那边乌云可能会来,也可以刚好绕过我们。没有谁能准确判断,即是最有经验的水手都做不到。上次我督海运出事儿,船上有二十多年经验的老舵手,碰到坏天气,一样翻船。所以我现在只相信自己,不管暴风雨来不来,我只管做好一切准备。”
这句话靠谱,楚岳起身向内仓跑去。
“诶,诶,你去哪儿啊。”刘仁轨拦住他。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