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晴在旁边腿一软跪在张信义旁边,哭道:“不要打了,不要啊。”
楚涛过去把张信义扶起来,张信义气急败坏道:“好啊,这女儿我不要了,从此和她一刀两断!”走到大门口,见自己带的家丁围过来,他又恶狠狠丢下一句:“告诉你,楚涛,我跟你们家没完。”
如果没有张信义这一出,也许雪晴会被秦姨劝回去,如今这样,生生把女儿送给了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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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七纸是唐人祭奠逝者的一个重要仪式。出殡后三天去坟上烧纸叫付三,第七天叫一七,第十四天叫二七然后以此类推,一直到七七才算结束,每次去都要带着祭祀食物和纸钱,行哭礼,仿佛悲伤和怀念永远都不会消失一样。
一七祭奠正好是元日,全城人都在欢度一年中最喜庆、重要的节日,家家户户爆竹声声,门口鲜红的桃符、火红的灯笼,穿着新衣走街串巷的小孩子……裹着白绫的马车经过,不时被人指指点点,楚浩觉得有一丝难堪。
回来的路上,一直沉默的楚博问:“哥,咱们家还能回到从前吗?”
“从前?”
“我们还能像以前那么快乐吗?练功、玩耍、讲笑话……”
“会的,只是要等些日子。”
“新来的嫂子为什么要住在大哥的屋里?”
“因为他是大哥的未婚妻。”
“房间的灯一直亮着,她眼睛红红的,我去看过好几次。她人很好,母亲为什么还不出门见她?”
“你还小,不要问那么多。记着,回去后不要到别人家玩,犯忌讳。”
“嗯。”
长安的雪一直不停,零星飘着,今天却忽然大起来,鹅毛一样,对面看不清人影,盖住了车上的白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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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涛到兵部交接西北军务,兵部给他挂了一个闲职,准了病假,他便一直在家休养。二月,皇上和皇后由东都洛阳回到长安,长安留守的官员都紧张起来,连他这个闲职每天都要去兵部呆着。不几日,竟然宣他进宫述职,楚涛从来没有接过圣旨,况且一个闲官去跟皇上述什么职?他左右猜想,也许是苏定方还没到长安,先把他叫去问问与西突厥的战事吧。
过了一遍遍的审查,楚涛紧张地等在武德殿西门,在心里把军献文案反复熟悉着。不多时一个太监进来,递给他一个香片含在嘴里,然后带他经过武德殿一路向北,楚涛悄悄抬头,继续北行,左拐,来到鹤羽殿,在门口侧屋又候了半个时辰,才被另外一个穿着更为考究的太监带了进去。
鹤羽殿威严、奢华,龙椅上的皇上却面带倦容,与四周有些不太和谐。楚涛只在进门时晃了一眼,便一直低头下跪,三拜九叩。
皇上摆摆手,太监尖声尖气说:“免。”
让楚涛纳闷的是皇上并没有询问有关军献上的事情,而是大大赞赏了楚涛父子的功勋,并赏银三千。‘lùn_gōng行赏应该等大军回朝,怎么在这个时候,而且还赏这么一大笔银子?’
楚涛正不知如何反应,皇后竟然从里面走出来说:“听说楚大人把儿媳妇迎进门了是吗?”
两年前武氏封后的时候,他在肃义门朝见过武后,只是他官位低,离得远,不曾看清样貌,听坊间不少大臣说武后常挺着大肚子出现在宫宴上,那眼前这位一定就是她了,楚涛强做镇定,低头再拜:“皇后娘娘千岁!娘娘说笑了。”
“这样真性情的女子世间难寻啊!本宫特命礼部拟了一道懿旨,封你的大儿媳三品诚敬夫人,赏银三千两!”
楚涛想推辞,可封赏是给雪晴的,雪晴对楚涛来说是不是儿媳妇还不确定,何况他自己还只是个从六品,儿媳妇却成了正三品!他左右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识只知道俯首谢恩。
“听说楚大人为官清廉,住宅局促。工部去年建了几处宅院,皇上恩准赐一套给楚大人。”武后话语里有一丝丝故作的淡然,像是正在处理日常事物一样。
楚涛一听还要给他宅子,更加纳闷:“苏总管尚未还朝,微臣不敢先受恩赏。”
武后没回答他的话,而是走到高宗面前颔首道:“皇上圣体不适,不易久坐,让王公公伺候皇上进去歇息,我把事情交代给楚大人就来陪皇上。”
楚涛忙又跪送皇上离开。
武后坐到书案后面继续道:“今天只是皇上和本宫的赏赐,苏总管班师回朝会再按军功封赏楚勋的。”
“皇上如此厚爱,微臣受之有愧!”
“皇上和本宫知道楚大人正处于丧子之痛。可是有件事情不得不劳烦楚大人费心。”
“皇后娘娘客气,真是折杀微臣,但听娘娘吩咐。”
“赐座。”
宫女拿上来一个锦缎团龙铺垫,放在矮榻上,请楚涛坐下。武后啜了一口茶继续慢条斯理地说:“大人也看到了,这太极宫阴冷潮湿,陛下圣体欠安,早有心选址敕建新宫,只是顾念西北战局,一直拖延。如今我军剿灭西突厥,陛下也想要趁此吉时,着手准备。工部全是些文官、老仕,他们久在官场,难免奸猾、疲沓,西线暂无战事,也要调一部分后备军到工地去,所以皇上想选派一个雷厉风行的武官督导,紧促工期、严防贪污受贿。恰逢大人回京,就升任楚大人为宁远将军,兼职工部,全面负责新宫修建工程。”
“娘娘,微臣是个带兵打仗的粗人,对工部的事情一概不懂,怎能堪此重任?”
“大人不用懂,只要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