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更多些,36根肋骨的天马琴让我陷入更深的迷茫,因此决定去一趟,到天豁峰下看看,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走出大峡谷,幽冷的秋泉旁边是松林,四下里仍旧是黑夜的真实,只有上面的月光还有些温暖,像在梦中一样,关照着所有生灵的行踪。
走在黑松林,脚步很快,那些小鸟感到惊诧,扑楞楞乱飞。
一个人走在黑松林的夜里,会发现很多隐藏不了的东西。谁丢在草窠中的一个土豆,是烤熟的,还散发着胃口的诱惑。还有那根玉米,在路边的踏石上横躺着,亮着金色,勾引着失眠的蚂蚁们前来聚会,驱赶夜的寂寞。
我认为黑夜是最放肆的,似乎什么都要隐藏,却什么也隐藏不了。表面上,它让白日的五颜六色暗淡下来,其实是转换了另一种方式,把自然的黑夜转换成一部灵动的书籍,让书籍中的灵魂发出声音,更加清晰地展现自己的内在,使所有的空间万物,有了另一种兴致,不让萤虫隐藏自己的光亮,不让黄莲隐藏自己的痛苦。
就说那萤虫吧,我伸手揪住了一个,边走边想,这盏小灯不在黑夜里隐藏,光亮虽小却很可爱。小萤虫是那样真诚,为的就是让深夜免于彻底的黑暗。当然,它的这种行为可能会导致人的另一种看法,认为这么做是无聊的,甚至是个典型的坏蛋。传说中的耶鲁里,每日忙忙碌碌的工作,就是把这个世界的所有东西都涂成黑色,最后他没有成功。因为不管耶鲁里怎么忙碌、怎么累,人世间还是有这么多的光亮,无数的生灵在欢呼,萤虫不是坏蛋,我们在一粒粒萤虫的光亮中获得名分,拥有形状,使夜色充满活力。
我知道通往天豁峰的路,它在正前方。我记得有一天,我在那个路口站了很久,它在正前方的路口,消失到黑松林深处的。
这条路荒草萋萋,但十分幽寂,特别是黑夜里的幽静,思绪跟随萤虫的光亮直向夜色的深处,想那夜色无边,草丛中那么多的呓语,说它们睡觉的叶子动了,说它们睡觉的小洞窄了,所有黑夜的声音,喧嚣着一种寂静,一种沉默。
我想象着走近天豁峰时的样子,一步踏进了万年万年前的时空里面,一脚伸进了古代古代的黑夜里面,看那漫山遍地的骷髅白骨,有的被压在黑暗的底层,有的被晒在月亮的幽处,你发着绿光,它吐着白烟,述说着自己远古的童年,远古的记忆,那些刀光,那些血光,一定是深沉的,一定是无畏的。
那两位骷髅,东骷髅西骷髅,还在那里聊天吗?还在弹拨那架36根肋骨的天马琴吗?应该是一套新的神曲吧,神曲中黑夜的声音,是一种怎样的旋律?远古的方向在夜空里吗?骷髅的方向呢?白骨的方向呢?黑血和方向呢?刀枪的方向呢?神曲是在固守抑郁的悲情,还是在歌唱黑夜的英雄呢?
这一切只有来到天豁峰,见到那处骷髅山才会揭晓。
但是,我好像迷路了,真的迷路了,这里不是天豁峰。
我分明记得很清楚,就是这条正前方的路是通向天豁峰的,没曾想却走进了鬼村。
我说的鬼村,就是银环湖畔的银环村,就是上次和墓碑美女相遇的地方。
我说银环村是鬼村,是因为银环村怪怪的,有时炊烟袅袅,有时废墟一片。
我第一次来时,看到银环村中间有棵大树,撑满了绿色的庄严,几十只小鸟在上面谈情说爱。一幢幢白墙红瓦的小楼,过于俊俏,有些招摇。小楼的院子里挂着一嘟嘟的花玉米,一串串的红辣椒。它们并不寂寞,因为一抬头就能看到院子外面那座小桥,小桥边上有座小亭,大黄狗叼着一杆旱烟袋跑过来,老汉接过了烟袋,拍了拍大黄狗的头说玩去吧,老汉忙着去撵那个迈着碎步的老奶奶了。
更有意思的,是那些稻草人、稻草牛、稻草犁什么的,在水塘边喜看青蛙鸣鼓,美滋滋地摇头晃脑,挺好玩的。
我第二次来时就变样了,银环村中间那棵神树没有了。
我走在惨白的月光下,遍地长满野草,不时踩在瓦片上,卡嚓卡嚓的声响那么刺耳。碎裂声惊吓了两只蝙蝠,它们慌乱地撞在我的头上,撞了一脸莫名的粉末,好痒好痒。
一只乌鸦哀鸣着划过夜空,说着一件不祥的事情,说着一个不该发生的故事,好像来了诡异的刺客,或者夜行的鬼煞,到底是什么,我没听清楚。这天的月色也特别苍老,照着左边那条昏暗的路,照着右边那条昏暗的路,惨惨慽慽地抚弄着路口上的几多落叶。
今天迷路了,误走银环村,这也是夜晚,鬼村是另一种样子。
小楼还是那些小楼,却没有灯火,一片蛮荒。
那棵大树还在,只是树上挂着一个稻草人,龇牙咧嘴,荡来荡去。
问题是一点风丝也没有,稻草人荡什么荡,不由人增加一丝恐惧。
向村中走去,那些小楼都空空荡荡的,似乎好久没人居住了,草木深深,掩映着破门上的锈锁,有的破门掉落,小楼像张开黑洞洞的一张嘴。
我紧皱着眉头,望向那个小亭子的地方,不仅退后两步,那里有个人影。
天太黑,看不清楚,却能感觉那个人影正在盯着我。
突然,那盯着我的人影闪过一道电光,是那人影的眼睛中发出的,这一道电光撕裂了眼前的黑暗,瞬间亮如白昼,瞬间又是漆黑一片。
我定了定神,那到那个诡异的人影在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