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一。
“此处是西平县,铁矿规模不逊于阳城,府君可安置工匠、降卒,在此锻冶军械。”
对汝南地形如数家珍的郭嘉指着前面这座县城,向陈飞介绍。
“很好,此地距离颍川不过数十里地,供应两郡都十分方便。”
得到这样的资源,陈飞当然很是高兴,又指了指县城:
“西平县令是何人?”
郭嘉答道:
“汝南人陈腾,乃是当地大族,据说与前扬州刺史陈温同族,虽然在士族之间名声不显,但民间声望还算不错。我军此次南下,他也是第一个归附并提供粮草的县令。”
陈飞点了点头,笑着开了一句玩笑:
“既然他也姓陈,我多少要称赞他几句。”
他刚刚说完,西平城门就轰然中开,数十道人影快步走出,而后分列两侧。
当先一人率先向着陈飞一揖到地:
“西平令陈腾,拜见府君!未能远迎,万望恕罪!”
陈飞翻身下马,将他扶起:
“无须如此多礼,你我既是同姓,百年之前或许就是一家,我们入城叙话。”
-
“早就听闻陈府君乃是百年难遇的少年英俊,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进入县衙大厅之后,陈腾首先抛出了一句马屁。
陈飞笑着摆了摆手:
“平心而论,我既没有学过经史典籍,更没有贲育、信布之勇,能够坐在阁下面前,只不过机缘巧合罢了。陈县君,可否将西平近况简要介绍一番?”
陈腾示意侍女给众人倒酒,而后说道:
“两年前我新任县令之时,曾粗略统计过人户,约有一万三千户、六万八千人,在汝南只能算个中等规模。
说来惭愧,西平地处汝南、颍川交界,数年之内被黄巾军多次劫掠,百姓无心耕种,无论官府钱粮、还是百姓存粮,原本只够勉强度日,万幸府君先后击溃黄巾四部主力,今年百姓的日子至少可以好过一些了!”
陈飞微微颔首:
“若是存粮不够,可随时通报于我,颍川虽然也不富裕,但多少还能找到一些余粮。我听闻西平向来设有铁矿,不知经营情况如何?”
陈腾脸上满是惭愧之色:
“不敢欺瞒,陈某实在无能,西平最大的铁矿……如今并不在县衙掌握之中……”
陈飞抬了抬眉毛:
“哦?”
陈腾垂下目光,这名年约四十的县令,此时明显有些吞吞吐吐:
“家门不幸,陈某三弟自由顽劣,向来恃勇斗狠,两年前就聚集了数百江湖游侠,将铁矿及周围山头霸占,陈某身为长兄,数次写信劝他迷途知返,但都被他将使者乱棍打出……”
陈飞喝了口酒,似笑非笑地问道:
“陈县令,你在两年前新任县令,而令弟恰巧也在两年前霸占了官矿,若说这两件事情毫无瓜葛,恐怕难以叫人信服吧?”
他的意思已经十分露骨,几乎就是在指责陈腾利用职务之便,联合自家兄弟,大肆侵吞国有财产!
陈腾长叹一声,从案几之下取出了自己的官印:
“陈某自知性格软弱,自家兄弟尚且不能规劝,又有什么颜面担任一县之长、治理数万民众?恳请府君另选贤能,陈某这就拜别。”
陈飞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官印,摇了摇头:
“你先不用忙着辞官,我且问你,他有多少人手?”
陈腾迟疑了一下:
“至少五六百人。”
陈飞又问:
“你有多少兵丁?”
“……步弓合计八百余人。”
陈腾咽了口唾沫,明白了过来:
“府君可是要……”
陈飞轻轻拍了拍案几:
“就算你要辞官,也要解决了这个问题之后再走!”
-
西平城向西十余里,?水南岸,有一处占地十余亩的官营锻冶场。
此刻,有一股黑白交加的烟雾正从烟囱里袅袅腾起,多少有些奇特。
有人凑了上来:
“三郎,这烟不太对吧?”
被喊做“三郎”的,自然是陈腾的三弟。
赤着上身的陈老三皱了皱眉头,看着面前的铁剑模子,摇头扔掉了手中的铁锤:
“废了一块好铁。”
对方夹起废铁,重新扔回了冶铁炉,而后笑着问了一句:
“今天是怎么了?自从两年前你出师以后,可从来没翻过这种错误。该不会是……看上了谁家的姑娘、这才心神不定?哈哈哈!”
陈老三毫不客气,一脚蹬在了他的屁股上:
“你再敢乱说,信不信下一次把你塞进炉子里!”
那人却毫不在意,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继续和他说笑:
“不是我说你,大丈夫成家立业都是正事,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去年就已经加冠,成家立业总要顾上一头,总不能每天除了打铁就是铸剑!”
这显然不是他第一次劝说,陈老三也没有理会,自顾自地在水桶边洗了洗脸面和双手,而后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你说得对,我家大哥前两天告诉我,颍川太守已经降服了黄邵、刘辟,何仪也被他驱逐去了南阳,他要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断:
“三郎!大事不好了!颍川太守联同你家大哥,前来讨伐我们了!”
-
“这、这这……”
陈腾如今十分后悔。
【为什么要实话实说呢?】
【陈飞或许只是随便问一下,又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