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呢?”燕西楼抬眸看向他,淡淡反问。
习凛立刻神情一肃,垂眸道:“属下知道了。”
……
随着燕西楼一行人的离开,有关蓟州城年轻男子无故失踪的案子也告一段落,虽然那些已经失踪的人一直下落不明,但时间长了,这案子拖着拖着也就不了了之,再加上没有人再继续失踪,渐渐地,这件案子也就不再被人提起。
各州府衙每年封存起来的悬案、旧案数不胜数,这些案子在当初大多也是轰动一时,引起轩然大波,但只要时间一长,在没有证据和线索的情况下,最后也只能重归寂静。
所不同的是,这次的失踪案,半个月后,官府秘密给那些失踪人的家里发放了一大笔颇为丰厚的慰问金。
蓟州贫苦,那些失踪男子家中大多也是家徒四壁,本以为这件事已经是一桩悬案了,没想到还能得到这样一笔慰问金,这对于他们的家人来说无疑是个意外之喜,所以即便是猜到这当中有些古怪,他们也没了再继续追究下去的心思。
不是他们冷血,只是生活终究要归于现实。
而与此同时,东宫太子被罚在府中闭门思过一个月,期间不得踏出东宫半步。据说,是因为这位太子殿下言辞不当,言语间不小心开罪了圣上。
事情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压了下去,没有人再关心那些失踪男子的死活,包括那些他们自以为亲近的家人、朋友。
时间,真的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它会冲淡一切,痛苦、绝望,甚至是那些曾经最最在意的人。
金陵,画屏坊。
紫衣男子独坐在雅间的窗台上,喝了一壶又一壶的酒,旁边的桌子上堆满了空了的酒壶。
“锦姐姐,那位在楼上枯坐了一下午了,送去的菜和点心一样没动,酒倒是没少喝……”黄衣姑娘愁眉苦脸地说道。
“行了,我知道了,你自去忙吧!”红衣女子听罢挑了挑眉,提着裙摆往楼上去了。
来到雅间门外,红衣女子一推开门便闻到了扑面而来的浓郁酒气,纤纤素手轻轻掩住了鼻子,劈手夺下了他手里的酒壶,嫌弃道:“你又喝不醉,我这画屏坊的酒可不是让你这么糟蹋的。”
燕西楼抬眸瞥了她一眼:“终于舍得露面了?”
“再不露面,我还怕你一个不爽把我这画屏坊给点了!”红衣女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寻了把椅子施施然坐下:“说说吧,谁得罪你了?大白天的跑到我这儿来喝闷酒?”
燕西楼也不避讳,直言道:“以你的本事,东宫的事应该已经听说了吧?”
姒锦何等聪颖的人,听他这么一说,再将近来发生的事情联系起来略一思忖,便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猜了个七七八八。
于是不紧不慢地提起桌上的茶壶泡茶,道:“略有耳闻,怎么,你这次去蓟州查的案子牵扯到他了?”
燕西楼扯了扯嘴角,眼角带着淡淡的讥讽,何止是牵扯到他,从头到尾,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就是东宫!两百多条人命,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没了,东宫那位却只是闭门思过一月了事!
姒锦见状眸中不由划过一抹了然:“这么说来,你是不忿圣上有意偏袒东宫?”
“不忿?呵,”燕西楼轻笑一声,淡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有什么资格不忿?”
姒锦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将泡好的茶倒了一杯递给他:“还是先喝杯茶吧!”
燕西楼接过茶盏抿了一口,皱眉道:“这什么茶?怎么这么苦?”
“苦丁茶,给你清清火气。”姒锦笑望着他。
燕西楼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姒锦轻叹了口气,劝道:“行了,事已至此,你还能如何?正所谓公道自在人心,我相信,总有一天,那些死去的人会沉冤得雪。”
燕西楼却是轻嗤一声:“迟来的正义,又算得了什么正义?谁又在乎呢?”连那些逝者的亲属都不在乎……
“法度在乎,那些逝者的亡灵在乎。”隔了好一会儿,姒锦突然一字一顿地说道。
燕西楼听罢沉默了良久,末了敛了敛眸,脸上神色恢复如常,道:“抱歉,我今日有些失态了。”
姒锦不甚在意地扯了扯嘴角,重新给他续了一杯茶:“你上次让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一听这话,燕西楼眸光微动:“说来听听。”
姒锦挑了挑眉,道:“青汣,丞相青城的九女,为宁姨娘所出,自幼痴傻肥胖,性格懦弱,不为丞相所喜,从未踏出过相府半步。五年前青汣偷溜出府,不幸被歹人所掳,失踪了十几日,等相府的人找到她时,已经失了清白。”
“说来也是命,两个月后,她竟被查出了身孕,相府的主母江氏原本是打算让她把孩子打掉,但青汣却死活不肯,后来在宁姨娘的苦苦哀求下,青城勉强答应留下她腹中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自此,青汣便被关在了一方小院中,不得踏出院门半步。”
听到这儿,燕西楼不禁拧了拧眉,怎么说呢,这似乎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一方面,他会忍不住去心疼这五年来她所承受的一切,而另一方面,他又怎么也无法将姒锦口中这个懦弱痴傻的相府九姑娘同自己认识的那个青汣联系起来……
虽然仅有三面之缘,但他很清楚,像青汣这样的人,绝不会让自己落到这般狼狈又被动的境地。
她是一个即便在逆境中也能绽放自己独特光彩的人,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泯然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