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名女子,不是田小菱。
知树心头大震,主人将她认作田小菱。那真的田小菱去了哪里?会不会已经死了?
“死”这个字,对于暗卫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字眼。但一想到那个仰头望着自己的人有可能死了,知树的心犹如在烈火上炙烤。
他还没死,这世间唯一一个关心他的人,就被眼前这个女子给替代了。
知树缓缓放下了手,露出狰狞又刺眼的刀疤。左眼躲在刀疤里,散发出狠戾的眼神。
眼前的女子并没有被吓得花容失色,她甚至撑起了上身,将脸靠近了他,再问了一遍:“你是谁?”
“你究竟是谁?”知树压低声音问道。主人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刻意为之?
申小菱歪了歪脑袋,扬起了下巴:“是我先问的你。”
“知树,你出去。”不知何时,知雨站在了门前。
知树不死心地看了申小菱一眼,走到门口,对知雨说:“你可知道她是谁?”
“你只需知道你自己是谁。”知雨带着警告的意味。
对,他是一个时刻都要为主人献出生命的暗卫,是一个不能质疑主人任何决策的暗卫,是一把没有情绪和温度的兵器。
知树大步走开,只听见知雨在后面提醒道:“既然能走了,记得去找知风,把该领的鞭子领了。”
后背的伤渗着血,他像是毫无知觉,步子不曾停滞半分。只是面孔上那道疤痕在隐隐地抽痛着。
知雨带来了几件换洗的衣裳。申小菱安静地换了,看了她一眼。问道:“你验我身子的时候,可有旁人在场?”这旁人自然指的是萧伯鸾。
知雨道:“没有。”
她松了一口气,又问:“你说那三人头部皆由钝器所伤,是什么样的钝器?”
萧伯鸾曾嘱咐过知雨,她问验尸的事,都可以回答。知雨便说道:“三人并未被掩埋,骸骨风化得厉害,能看得出的是,三人皆被同一种钝器敲碎了天灵盖,一击毙命。”
“我没有?”申小菱摸了摸后头顶。
“你伤口在脑后,头皮被挫掉了二指宽。”
“如何确定这是我摔下山受的伤呢?”三年前她醒来时,后脑勺的确有伤,这伤口伤了头皮,一直长不出头发。
“不能确定。”
“生育之事……你查的什么地方?”
“耻骨和盆骨。”
“嗯。”
知雨退了出去。
虽不如知雨熟悉,但她对产后检查也是知其一二的。可笑的是,来此三年,竟从未想过要检查自己的身体来确定是否生育过。直至昨夜,她才想着要验证。
萧伯鸾没有说谎。是自己身边的人在撒谎。
若马氏以及丁墨的出现,是为了兵符,那柳怀舟和柳掌柜呢?罗曼和罗兰呢?常清和常静呢?岑管事和古三呢?他们在自己身上图的是什么?
还有薛石隐,突然为了一个小案子而来,他怎么会那么巧出在溪边,为她收拾了孙闯的尸体?他也提到过鹤喙楼。
没有说谎的人,她信不过,说谎的人,她更信不过。
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最无辜的人,只有照儿。
她的照儿!可照儿不是她的。窝着身子坐在床上,心如刀绞。越想越痛,甚至有些喘不上气。张着嘴,涎涕横流,却无泪又无声。她一手用力地扯住自己的头发,一只手用力地捶打自己的胸口。喘了一大口气,又痛苦地敲着床板。一不小心,从床上滚了下来。
一刹那之间,申小菱觉得这种日子毫无生存的意义,竟用头撞了床沿。
知雨从门缝中静静地看着屋里的一切。
应该要阻止她自残的,可不知为何,心底有个声音在耳边蛊惑着她:让里面那个人死掉吧,死了就干净了。
不,不对!主人要她活着!
知雨夺门而入,一记手刀将申小菱放倒。
萧伯鸾得知申小菱自残的消息,反而放心了。知雨已经安排了个外伤大夫去诊治,说是没有伤头,只是要休养一阵。
这样,她就更不能太早离开了。现在要做的,是让所有人慌乱起来。尤其是鹤喙楼,他急不可耐地想要看见他们上门夺人的样子。
他看着手中申小菱的手书,勾着嘴角,想要随手毁掉,又想到必须要留着申小菱,成为同盟,才能走下一步棋。
明王着人来请他,应该是听到风声了吧。萧伯鸾将申家的信交给了一个绣使,又耳语了几句。他略略整理了衣衫,去赴明王之约。
绣使就直接敲开了申家的门。
一听是绣衣直使的人来了,申家都紧张得不行。马氏干脆不出面,罗兰还卧床养病。只剩下柳怀舟和罗曼接待绣使。
“多谢大人专程跑这一趟,还请喝口茶。”罗曼问道,“不知我们夫人可还有什么嘱咐?”
绣使摇了摇头,表示只是奉命送信,信送到了就要走。
柳怀舟送走了绣使,回来一看,罗曼站在堂内,面目虽沉着,捏着信得手却微微颤抖着。
“柳家兄弟,你随我来。”罗曼和他走进了桂华轩。罗兰躺在床上,肿着脸,见他俩进来了,急切地问:“是谁来了?”
“绣衣使者,送来一封夫人的信。”
“快!打开看看。”
“是不是要先请示大夫人?”柳怀舟问道。
“大夫人连字都不识几个,我们赶紧看啊!”罗兰一把抓过信,撕开信封,熟悉的字映入眼帘,她眼睛一红,抽泣道:“是夫人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