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凤琴产后一连哭了一个星期,一点奶水都没有,还是老大秦美茹抱着孩子四处讨要奶水,又熬了粥汤,才让老七活了下来。
这边孩子一落地,那边秦连忠和刁凤琴两口子就被双开了。
秦连忠原来是粮库的工人,夫妻两人养着六个孩子和两个老人,日子本就紧巴,现在又多了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还没了工作,简直是要人喝西北风啊!
秦家是小的哭,大的闹,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闹得四邻不安。
秦美茹念完初中就上班了,也在粮库做工人,跟着搬运粮食,晾晒粮食,很是吃了几年苦。后来粮食局成立宾馆,她个子高挑,长得好看,就抽去做了服务员。但因为家里拖累太多,二十岁了,一直连个对象也没有呢。
这几年,政策放宽,秦连忠夏天去打鱼,冬天卖糖葫芦,也不少挣钱,紧接着老二秦美华也上班了,家里日子明显好过多了。
说实话,秦家的七个女儿,个个如花似玉,人称秦家七仙女。倒是刁凤琴长得五短身材,其貌不扬。她脾气乖张,当年臭在家里嫁不出去,若不是秦家成分太高,娶不上媳妇,秦连忠这么英俊帅气的人,怎么可能娶了她?
秦美茹干活时,总是偷瞄齐保健,但是齐保健却目不斜视,秦美茹递报纸条给他,他就接着,手离得远远的,能不与她说话就不说话。有好几次秦美茹搭讪,他都故作不知的埋头干活,鲁秀芝在旁说:“美茹啊,俺家老大就这样,当兵当傻了,就知道闷头干活,这准是又出神了,你得嗷唠一嗓子他才能听见,你别理他,傻啦吧唧的!”
那边齐保健已经端起板凳去了后院,秦美茹讪讪地笑了一下,也要跟去。
“哎!美茹啊,后院没太阳,阴冷阴冷的,你陪我在前院吧,让俺家老三过去就行!”
齐保平听了啥也不说,就去了后院。
秦美茹挤出一个笑来,“那我先去帮韩婶家吧。”
“哎!去吧去吧!”鲁秀芝立刻答应。
没一会儿,韩兵回来了,一进门看到秦美茹,迅速停好自行车,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帮着糊窗户,忙前忙后。沈梦昔听见李巧凤气急败坏地说:“滚边儿拉去!你瞅你弄的,天上地下的!去劈点明子,把火引着,该做饭了!”
鲁秀芝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发觉女儿在看她,就揪了揪她的小辫子,心情甚好的样子。
等两家糊完窗户已是太阳西斜,鲁秀芝留秦家姐仨儿在家吃饭,三人一听,说什么也不肯,连手都没洗,急急跑出院子就回家了。
“这孩子!”鲁秀芝嗔怪地喊着。
这个年代,还保留着困难时期的习惯,谁也不会轻易在别人家吃饭。尤其女孩子,要是落下个馋嘴的名声,是会被人耻笑一辈子的。
最后还是鲁秀芝端了一小盆存在菜窖里的都柿(野生蓝莓),李巧凤端了一盘炒松子,两人一起过了马路,到秦家道谢,在院子里,刁凤琴尖着嗓子连连推让,“孩子干那点儿活儿,还算个事啊!我家美茹啥都会干!里里外外一把抓,就没她不会的!”
秦美如害臊地躲进了屋里不出来,老二秦美华、老三秦美玉也在旁边客气地推让,五岁的秦美丽含着手指站在二门边,盯着鲁秀芝手里的盆子。
李巧凤懒得推让,直接进到厨房,找了个盘子,哗啦一下把松子倒过去,又拿了一个小搪瓷盆子出来递给鲁秀芝,两人三下五除二折腾完了,刁凤琴还在那儿兀自夸耀着大女儿的贤惠美丽。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都回家了。
身后传来秦美丽稚嫩的童声:“妈!我要吃都柿!”
“吃吃吃!就知道吃!”
鲁秀芝晚饭时,没忍住,还是在饭桌上劝齐保健,“老大啊,你还是赶紧找个对象吧,二十二了,处两年,赶在本命年前正好结婚。”
“妈,我这刚上班,工作还没干好呢,等过一段时间,遇到合适的,我就找对象。”齐保健快速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找一个吧,也省得让人惦记。”鲁秀芝眼睛往秦家的方向瞥了一眼,“到时候再传出啥闲话就不好了,妈可是半点儿不想沾上那样的人家!”
齐保健笑着放下筷子,“不会的,妈,你放心,我会注意的!”
“你倒是注意,人家都上门了!哎哎,老大!你吃饱了吗?再吃点儿!”鲁秀芝眼睁睁看着儿子下桌。
“吃饱了!”齐保健进了后屋。
鲁秀芝叹口气,接着吃饭,夹起一块肉,“宝珠,吃块肉!”
“不吃,太肥。”沈梦昔摇头。
鲁秀芝一口咬去肥的一半,把瘦的放到沈梦昔碗里,“净事儿!这回行了吧?”
沈梦昔像被按了暂停键,看着饭碗,呆坐在饭桌边。
“吃啊!这不都是瘦的吗!”
齐有恒看着笑,“珠珠不吃给爸吃吧。”
“咋地?你还嫌乎你妈啊?”鲁秀芝寻思过味来,立刻怒火中烧,“你小时候我少拣你的剩了?你都搁愣成啥样了,你妈还不是都吃了?再说了,你小时候还少吃我嚼过的了?现在倒嫌乎起你妈来了?你说就这样的,到老了我还能指望你啥?”
沈梦昔默默地夹起那块瘦肉塞进嘴里,又扒了几口米饭。
“这不就得了!成天净整事儿!”
鲁秀芝的更年期大概是提前了,最近火气特别大,逮住谁的错,都要掰开了揉碎了、从思想到行动地批评一通。如果谁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