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快步朝学校走去,尚静几次要张口,都被沈梦昔扯着衣服制止了。
班级后墙的板报,这周轮到沈梦昔小组办报,沈梦昔和尚静写字,葛艳玲画画,她们抄录了《小学生作文指导》上的一篇学生作文,又抄了一首古诗,一首现代诗,忙活了两个多小时,总算完成了。
沈梦昔摸出三颗糖来,一人一颗,尚静大咧咧接了,立刻剥开糖纸吃了,“黄油球,我就喜欢黄油球!”
葛艳玲却不要,沈梦昔听到她肚子咕噜噜叫了,而且刚才从椅子上下来,她还晃了一下,也许她连午饭都没吃呢。“吃吧,你妈妈给我家送过甜杆儿,还有李子,我都吃了,你怎么不吃我家的。”
葛艳玲这才接了吃下。
回了家,沈梦昔和鲁秀芝说起此事,鲁秀芝看了一眼葛家的方向,“这老葛太太啊,厉害着呢,你以后少上她们家去。”
“比秦美茹的奶奶还厉害?”
“嗯。都不是善茬。”鲁秀芝把手里的毛衣针放下,伸手掸掸沈梦昔的领子,“可是知道你办板报了,哪哪儿都是粉笔末子。”
见什么也问不出来,沈梦昔就拿着盆子去倒了热水,又兑了凉水洗脸。
第二天上学路上,尚静在路口等她,神秘兮兮地招手,“昨天葛艳玲她奶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什么话?”
“就是说甜甜那句,给你喝的啊!你为啥不让我问啊!咱们一走她肯定骂甜甜了,说不定得动手揍她呢。我妈说她奶年轻时候就可厉害了,谁要得罪她了,能蹦高骂到人家炕上去,骂上一天都不打奔儿,我妈说,老爷们不敢说的脏话她都敢说,能把人臊死。还有还有,她爷死得早,她爸贼孝顺,她奶说啥是啥,她家有一个鸡蛋,就一定是她奶吃,甜甜也不行吃。她奶说小孩子享福的时候在后头呢!她奶还老是端着鸡蛋水、奶粉啥的,到秦迎弟家去显摆,秦迎弟家穷,她奶啥啥喝不起,完了就骂秦迎弟她妈,她们家就天天干架。”
“哦,”
尚静回头看看,小声说:“我妈说,可以和葛艳玲玩儿,但是不许我去她们家,说惹不起那个老太太。”
“我妈也说了。”
“你看你看,我说对了吧!”
“葛艳玲她妈一直没有工作吗?”沈梦昔想起葛艳玲母亲一身洗的发白的衣服。
“没有。哎?我想明白了!我妈也是没工作,不挣钱,我奶活着时候,就成天欺负我妈,说我妈吃闲饭,可我妈一天干老多活儿了,早起就做饭洗衣服喂鸡喂猪收拾家里还伺候菜园子,不到天黑都歇不着,她还说我妈吃闲饭!我老婶有工作,一天天家里啥活儿不管,进家门就吃饭,我奶还就怕她!哼!以后我说啥也得找个好工作!看谁敢欺负我!齐宝珠,你也得找个好工作!”尚静似乎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好。”
“不对呀,我咋觉着怪了吧唧的,明明我比你大两岁,咋好像你比我大两岁似的呢!”
“没有啊,就是你比我大啊!”沈梦昔笑。
“呵呵,不管!快走吧!你没有我跑的快!往屁股后一甩,抢先跑起来,文具盒发出呱嗒呱嗒的声音,跑了十多米,才发现沈梦昔并没有追上来,气馁地站住,“齐宝珠!你快点儿啊!”
齐保健从后面过来,打了两下车铃,长腿一支,停在沈梦昔身边,沈梦昔熟练地踩着车蹬子爬上大梁,冲尚静一甩头,“上车!”
“哎!”尚静欢快地跳上车后座,一路叽里呱啦说着话。
“齐宝珠,你大哥真好,我大哥就从来不送我,我二哥也不送我”
沈梦昔对齐保健说:“大哥,我觉得她真不该叫尚静!”
“哦?那叫什么?”齐保健配合地问。
“应该,叫尚闹!”
“哈哈哈!”齐保健爆发大笑。
“齐宝珠!”尚静在后面抗议地大喊:“我不跟你好了!”
班主任张老师,叫做张文才,今年四十七岁,从上海来到嘉阳已经二十六年了,一直在小学任教,娶的妻子也是嘉阳人,他是真正扎根边疆的知识青年。
当年还有两个知青一同来到嘉阳,其一就是指导过齐保安他们滑冰的女老师,她在二中做语文老师,另外一个前几年回了江苏。
张老师是个多才多艺的人,嗓音好,会识谱,还会吹笛子,会弹琵琶、拉手风琴等等,沈梦昔听王红梅提起过,他经常到文化馆的乐队客串,有时还拉京胡为人伴奏。
张老师听过沈梦昔唱的《我和我的祖国》,就建议她到少年宫活动中心,他在少年合唱团和小乐团担任老师,可以教她声乐知识和乐器。
沈梦昔看着老师殷殷的目光,点点头说,“我回家问问我妈。”
“对对,应该先跟你妈说一声。”
沈梦昔对于乐器和合唱团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她最近想和四姑父学做榫卯结构的木匠活儿。
还没想好和不和鲁秀芝说,鲁秀芝下班就先说起此事,“下班碰到你张老师了,你就学个笛子吧,那玩意儿方便拿,过年给你爷表演节目拿着也轻快,你看你二嫂,那手风琴死沉死沉的!”
沈梦昔说:“天天都练习,耽误学习。”
“耽误啥耽误?我看你天天老早就写完作业,屁事没有,净看图书馆那些乱七八糟的书,还不如好好学门乐器,你看你二嫂,拉手风琴多像样!”鲁秀芝声音高了八度。
“那就学个乐器吧,合唱团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