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道川回到京城时,冬月已经过半,老夫人与贺诗卿均出城相迎,若舒却不见踪影。
秦道川去兵部交割后,回到府中,贺诗卿已在二门外等候,原来宫中已传来旨意,当晚皇宫设宴,为秦道川接风。
车行路上,贺诗卿时不时掀开帘子偷瞧秦道川,以往的他也会时不时的回应她,偶尔还有一个笑脸,今日却从未理会她,贺诗卿心里忐忑不安。
今日的宴饮是她求了贵妃娘娘许久才得来的,这三年来,只有去赴各种宴饮,她才觉得自己是秦道川的妻子,唯一的妻子。
秦道川骑在马上,心里想着,这三年来,若舒从未与他以夫妻的名义共同出现过,之前觉得没什么,反正是要和离的。圆房之后,才发觉,无论是宫中的圣旨,还是往来的请柬,上面都从未出现过她的名字。闲谈中也没人提起,仿佛她不存在一般。
想起她打尽了主意在右院开的侧门,重修的院墙,单独的马房,仅供她出入的偏门。每一处都体现着她毫不掩饰的排斥,对秦府的排斥,对他的排斥。。。
这个快要出生的婴孩,会改变她吗?
秦道川没有把握,只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却不知道从何处入手。
贺诗卿感觉到了秦道川的失落,只当他还是因为那档子事生她的气,就小心翼翼的陪笑着,一如既往的帮他应付着各路人马的道贺。
回到府中,秦道川以疲乏为由,单独回了书房,贺诗卿望着他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来日方长,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她能等。
右院守门的婆子对秦道川的深夜来访有些讶异,但只限于开门的瞬间,立马去回禀了兰姨。
兰姨赶紧起身穿衣,怕守夜的兰萱和夏茉未曾经历过不会伺候,便与兰萱换了班。
秦道川走进拔步床中,若舒已然熟睡,与第一次也没什么不同,伸手去摸被子中她的肚子,感觉像是抱着个球在怀中。
秦道川呆呆的看了半晌,躺在了她的身边,若舒呼吸匀称,睡眠深沉,秦道川轻轻的将头靠了过去,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很安神。
等到秦道川再睁开眼时,天色已经大亮,发现自己紧挨着若舒的头,一只手围着她的肚子,竟是一夜好眠。
秦道川自开蒙起第一次睡过了时辰,但他不想起床,只想静静的躺在这里,发一会呆。
等到若舒睁开眼,发现秦道川正在旁边撑着手臂望着她,转了个身,朝里睡去了。
秦道川猜到她是为了禁足的事恼他,笑着说道:“如今我回来了,你要是想出去,我陪你便是。”
若舒转身,就要坐起,谁知身子沉重,只得用手撑着,便只拿脸朝着他,说道:“我如今这样,爬上车都困难,我出得去吗?!”
秦道川将她扶起,乍一看,若舒身材小巧,如今又挺了个肚子,整个人都是圆的,一下没忍住笑。
若舒越发的恼了,只喊兰姨,她要起身。
秦道川自知失理,便起了身,一边穿衣,一边看着兰姨和兰芷将她扶起,搀下床。
兰姨吩咐兰萱侍候秦道川洗漱,秦道川直说不用,对着若舒说了句好好将养,便回了书房。
秦道川回府,若舒的禁足总算是结束了。
改建的院墙和偏门都早已修好。
若舒趁着天色尚早,出了府,直奔卢氏衣帽行。
卢四爷见她挺着肚子艰难的从车上下来,担忧的道:“少东家,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们去做便是,如今你身子沉重,可千万闪失不得。”
若舒说道:“闷死我了,出来散散心。”
卢四爷说道:“如果少东家想要散心,倒是可以去卢二爷那里,会馆里昨日新到了一个唱散曲的,词曲人都不错。”
若舒说道:“我倒是一时没想起来,会馆扩建了,是该去看看。”
若舒到的时候,卢二爷早候在后门,说道:“少东家,三楼那个雅间一直留着呢!这次扩建又单独修了一个过道,可以直通后院厨工们上菜的楼梯,进出不用再通过二楼,隐秘得很。”
若舒点了点头,上到三楼,推开窗,可以看到下面的大厅和一个高台。
卢二爷说道:“每天两场,午场和夜场。少东家来得巧,正好可以看午场。”
若舒说道:“好,我今儿个就瞧瞧热闹。”
午场时,只见一个穿着豆绿色长衫的年轻男子,拿着一把弦琴坐在高台中央,弹奏着曲子,曲调悠扬,唱词婉转,仔细听下来,似在说着什么故事。
若舒说道:“长得还挺俊俏的。”
兰姨忙接话道:“少东家,慎言!”
若舒吐了吐舌头,兰萱偷笑着探头下去看热闹,一下子就看到了秦东的人影。
说道:“少东家,将军恐也在这里。”
若舒似没听见一般。
三楼雅间,七皇子约秦道川为他接风。
“怎样?如今佳飨会馆如何?”七皇子问道。
秦道川只道会馆改建,一应用料都是秦家的镖行负责运的,他自是早已知晓,只是效果今日才得见。
便说道:“不错。”
七皇子说道:“我真是好奇这会馆的东家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听说分馆越开越多,每一处无不高朋满座。”
秦道川喝了口茶,望着台上唱着散曲的乐人,摇摇头,没说话。
七皇子接着说道:“日进斗金也不为过吧!”
秦道川一听,笑道:“商贾之家,赚的都是辛苦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