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很沮丧。
心脏像被拧了个麻花似的疼。
倒不如直接摔个稀巴烂,死个彻彻底底呢。
岳歌是被隔壁床快乐的笑声和愉快的谈话声吵醒的。
头顶雪白的日光灯灯光直接刺进她的眼睛,晃得她直眨了好几下眼睛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明。但脑子里却昏昏沉沉的,只有耳朵被吵得分外清醒。
“有完没完啊,大清早吵什么吵!”
她没好气地吼了一句,病房瞬间安静下来,而她自己也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愣了愣神,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是英年早逝的潘小雨了,而是刚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岳歌。
“歌儿,隔壁床的姐姐今天要出院了,她爸爸妈妈可能太开心了,一时没注意控制说话的声音。咱们不生气,好吗?”岳歌的妈妈带着一脸惊诧轻轻坐到她的床边,温柔地在她耳边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子对母亲的信任和依恋天生就刻在骨子里,岳歌顿时就被安抚下来,乖乖地向妈妈点了点头。
“叔叔阿姨,对不起。我就是有点起床气。不是对你们有意见。”
听到这么一个稚嫩模样的小朋友一本正经地说着“起床气”,刚被她吓的温度骤低的病房立马又热闹了起来,直到半个多小时后隔壁一家子收拾完毕。
岳歌的父母帮隔壁拎行李去了。静下来的病房显示出他独有的死气沉沉。
这年月还没有智能手机,岳歌只能握着遥控板把电视节目都翻了遍。
然而新闻是过期的,电视剧是过时的,动画片是过气的。百无聊赖间她鬼使神差地又跳下了床,准备往昨天住进来的女孩病房走去。
刚把鞋后跟套上,病房外又是一阵吵吵嚷嚷。而这吵嚷声越来越近,然后直接突破病房门全部奔涌而入。
最先进来的是那天遇到的“白大褂”,两条手臂抱托着一个左腿打着石膏的小女孩,看起来和岳歌差不多的年纪。
“我叫潘小雨,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女孩一看见岳歌就兴奋地要从“白大褂”手里挣脱下来。
“我……叫岳歌。”
在另一个时空和自己相遇,岳歌实在不知道怎么描述和面对这种情况。她只低着头,从眼角悄悄打量眼前的这一个“自己”。
虽说她的父母和自己记忆的父母没有什么两样,但这一个潘小雨的样貌却和自己千差万别,仿佛遗传的都是自己当年没有遗传到的部分。
所以尽管她和自己并不想像,却一眼就能看出父母基因的痕迹。
“你在看什么呢?”潘小雨踮着一只脚嗒嗒嗒地蹦到岳歌床边。
“我喜欢看《黑猫警长》,它可厉害了。咱们可以一起看。”
这个潘小雨一点也不怯生。岳歌觉得意外又不那么意外。她小时候也是这样,熟识的也好,不熟识的也罢,她从来都不扭捏,上去就是一顿自来熟的招呼。
“小雨,看电视别太久,一会儿林鹤哥哥还要来给你讲作业呢。”
听到林鹤的名字,岳歌小小的心脏咚咚咚地在胸腔里撞开来。
他还是他吗?那个世界里的他现在是正和秦皓月十指紧扣,还是在为自己的逝去伤心痛苦呢?
想到这里,岳歌觉得心里一阵钝痛,酸楚从鼻子差点就冲出了眼睛。
这辈子再也不那么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