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时的曦光总是扰人生厌的,但对于堪堪恢复意识的洛卿宁,却并非如此。
他看不见光,眼前是一片黑暗。
怎么回事儿啊,他的胸口好痛,总感觉喘不上来气儿……他这是在哪儿?
底下丝绸轻而软滑的触感令他的意识渐渐回归,他好像是躺在一方床榻上,是了,这里是皇宫,他……闯入了椒房殿。
再然后,他就失去了记忆,如果他真是在一方床榻之上的话,好奇怪,为什么四周如此黑暗,几欲令他窒息?
筋脉之间传来的剧痛令洛卿宁周身动弹不得,他唯有一双幽深的凤眸旋了转,终于捕捉到了一丝微光,然后,他侧了侧头,将被褥顶开了一条细缝,他看见了——
少女毫无防惫的睡颜,浅浅的曦光在她微红的鼻尖跃动了几下,便调皮的曳至了她浅朱色的唇珠上,光影斑驳,容色倾城。
但洛卿宁却有一种诡异的荒诞之感,向来清冷沉着的他,此刻脑子完全是懵的。
为什么他跟她会……
当然,洛卿宁不知道的是,他醒得太晚了,不然说不定还能看见三个人躺在同一方床榻之上的震撼景象呢!
他想静静!
那方被他撑开一条缝的褥子又缓缓隐了回去……
直到半个时辰后,顾大小姐缓缓睁开了眼,她的眼尾下方明显有淡淡的青痕,显然一夜难眠,直到皇帝清晨更衣梳洗去上朝后,大小姐才抵不过困意的侵袭,陷入了沉眠中……
早已停止转动的大脑自然就忘了,要将被褥里藏着的师兄给释放出来。
对了,师兄!
原本还想意识迷糊还想睡回去的顾大小姐腾得一下翻身而起,来到床榻最里边,。。那被子一掀——
然后不出意料的撞上了洛卿宁那一双幽清的凤眸,两人四目相对,洛卿宁微翘的眼睫轻颤了一下,这一下,顾影阑的脸瞬间烧红了一片,宛若烟霞。
她难得地说起话来带上了几分结巴,“师……师兄,你醒……那个醒了啊!”
像是意识到此刻的场景非常容易引起不美妙的遐想,她急忙解释道:“不……不是的,其实这张榻上不只你我两个人,不……狗皇帝也在……不,不!总之——”
她越说越乱,最后长叹一口气,算了,懒得解释了,心累。
不过光是这几句话就足以让剑客清冷的面容出现了一丝裂缝,不只两个人……
这时,大小姐终于完全清醒了过来,也不结巴了,她唤了杜若杜兰入殿内,在洗漱换药之时,把昨夜的整件事给洛卿宁捋顺了。
“多谢相救。”剑客的面容上看不出太多他此时的心绪,他在她身边一贯如此,冷而凉。
“师兄。”顾影阑平复了有些低落的情绪,罕见的笑得格外温软,褪去了一贯的冰冷强势,“无论如何,我一定不会让师兄出事的。”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蜷了蜷没有剑在身有些不习惯的右掌,等等,那幅画呢?!
洛卿宁猛得寒眸直视顾影阑,眼中一闪而过的,竟是锐利的杀意!
“师兄可是在找这幅画?”顾影阑给杜兰递了个眼神,她便将昨夜藏在药箱底层的画轴取了出来,洛卿宁伸手欲接,顾影阑却抢先一步拿在手中。
“师兄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关于为何要潜入皇宫刺杀皇上,为何要费尽心思盗取这样看似普通的画。
“你都已猜到了不是么?”他收回因筋脉受损而动作僵硬的手臂,眸光中满是晦暗与凉薄。
“我哪有那么厉害,仅凭一幅画卷就猜中背后所有的真相!”她的语调虽是嘲讽,但声音中的轻颤是掩饰不了的,她希冀着他的坦诚,“我想听师兄亲口说。”
“呵,顾影阑。”洛卿宁冷笑一声,“真相往往残忍。”
她不会想听的,因为有些事情一旦说出口,他与她就将彻底撕裂在对立的两岸。
覆水难收。
她读懂了他话语中的含义,握紧画卷的手指抖了一下,终是将那画轴缓缓放到了他的身旁。
他不说,她便自己去找寻真相!
“你的伤,至少要半月才能恢复不少,所以这几日,就委屈师兄在椒房殿侧殿住上一段时间了,一旦风头过去,我便立刻送师兄出宫。”顾影阑侧身,杜若为她擦拭完泛着青白之色的脸颊,便浸了帕子,开始为她拭起手来。
“你还会帮我?”洛卿宁定定注视着她的背影,发现她的身形抽条了不少,窈窕婉约,已是充满少女特有的风情,再也不是,五年前那个执拗黏着他不放的小女孩了。
也对,他也不再是单纯的少年剑客了,时光易逝,人事变幻,本就是寻常事,又能苛求什么?
“错了,师兄,我只是在帮我自己。”若是狗皇帝发现了洛卿宁真的藏身在椒房殿,那画面,真的不敢想象。
“小姐,小姐,好消息!”就在两人僵持之时,杜惢小步快走,迈入了内殿,她看见洛卿宁时,话到嘴边还卡了一瞬,不过她也知道洛卿宁与她家小姐的关系,也就没有过于惊讶。
“小姐,西市那边传来了好消息,听说有位小神医研究出了治疗那疫症的解药了呢!”杜惢将自个儿今晨在前朝附近打探的消息告知顾影阑。
“神医?”顾影阑与洛卿宁同时侧眸看向杜惢,“我几时竟不知,盛京出了这样的人物?是太医院派去的太医么?”
“好像不是呢,听说是位姓曲的姑娘,叫什么……”
“曲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