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什么?废话…?
“我……”
“原先我看你虽落难,但起码是知礼的,没想到你竟如此出格,你可曾想过,你一个小姑娘家深夜与我共处这么久,倘若传了出去,别人会怎么看你?”
“我命都没了,哪还能管别人怎么看我?”崔玉珠哭道。
“命比名节重要?”朱景明问,“既如此,为何还要跳崖?”
崔玉珠被他问的哑口无言,羞愤欲死,各种委屈涌上心头忍不住哭得更大声了。
朱景明眉头紧皱,“你可知,我最烦女子哭哭啼啼?听得我心烦,你再哭的话别怪我将你扔出去了!”
他板起脸的时候威严十足,比她祖父还正经严肃。
崔玉珠忙闭上嘴,只是眼泪收不住,一双泪眼睁大着看他,水花花的,一眨一眨像连了线的的珍珠般从双颊滚落,啪嗒啪嗒的落下,堪堪是我见犹怜,格外动人。
朱景明见此,也没再说伤人的话,他虽冷清冷性,但并不会去欺负女孩子。
“也罢,明日你便在原处等我,等我办完事便来接你。”
“真的吗?我不信……”
朱景明:“你若不信,便一个人爱去哪去哪,与我无关,莫在我旁边哭哭啼啼。”
“你莫要凶我,你虽看着凶,只是我知道你心地却是极好的,我看他们好似都怕你的样子,可我却是不怕的……”
“哦?你不怕我?”朱景明有些哭笑不得,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不怕他,有点意思。
“我不怕……他们一个个看着高大有力,还动不动就要拔刀吓人,你比他们好多了……”
朱景明心下一动,挑眉:“好多了?好在何处?”
“你救了我,这便是最大的好。”
“……”朱景明无语,静静看着她抽噎,半晌他叹了口气。“罢了,外面是一群男子,你若真觉得怕,便在我这儿将就一晚。”
崔玉珠闻言哭声戛然而止,双颊随即染上红霞,擦了擦眼泪,扭扭捏捏的不知该不该应下。
“你自去找个角落待着,莫要扰我清梦便是。”
“哦……”
崔玉珠见他闭上眼,便看了“角落”一眼,犹豫片刻,选了他的脚边坐下缩成一团。
过了一会儿,瞌睡来袭,煎熬了许久终忍不住躺下,缩在他脚边才睡沉了去。
这是崔玉珠这两天以来睡得最安心的一晚,有棚遮挡,有毡毯做席,有披风做被,身边是她的恩人,可靠得不能再可靠的人了。
所以啊,人要吃过苦才能知道好日子的不容易,以往在家cǎi_huā盛露,制粉扑蝶,什么也不须做,顿顿就有四菜一汤,可惜她那时还日日悲春伤秋。她现在已经不想着那些不愉快的事了,只期盼快些回家见爹爹娘亲,见哥哥。
……
次日,朱景明醒来,脚有些麻。定睛一看,那小娘竟侧身睡他脚边,拿他的小腿做枕,睡得很香甜。
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这小娘胆子不小,竟敢与他同睡,还有了“肌肤之亲”,朱景明实在对她很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这样的女子。
说她大胆吧,随便一吓就哭,你说她胆小吧,那么高的山崖说跳就跳。深山老林里,这女子美得根本不似人间之人,不像个落难小姐,倒像是花精树精幻化出的妖精,专门勾人心魄的。
他抽开脚,便听“咚”的一声,小脑袋落地砸了一下,这还没醒,只见那小娘嘟囔一声,“好疼呀~~”
那声音娇娇滴滴的,尾音上调,像是跟他撒娇似的,朱景明心上仿佛被猫爪挠了一下,痒痒的,竟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一样。
朱景明靠近她,轻声问:“疼吗?”语气是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温柔。
崔玉珠仍在梦中,娇滴滴地说:“疼……”
不知为何,心软的一塌糊涂。他又问,“哪里疼?”
“我背疼……”
背疼?
无怪乎她装作无事一般,原来是伤了背,男女有别,他也无能为力。
朱景明起身出去了一趟,回来便带回了一瓶伤药。他将她唤醒,将药放在她面前,说:“这是活血化瘀的药油,可止些疼痛。”
崔玉珠呆呆地接过那瓶药,将瓶盖打开闻了闻,浓郁的药味便冲鼻而来。
“谢谢恩人慷慨赠药。”
“方才我听你喊疼,想是受了伤的缘故,若有需要帮忙可以开口。”
她心里感激,但同时又觉得很为难,“我伤在背上,多有不便……”
朱景明淡淡地说:“此处就你我二人,你若信得过,我来替你上药。”话出口,他便觉得此话孟浪了些。
崔玉珠倒不觉得他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只是实在无法在一个男子面前宽衣解带,她摇摇头,“其实我伤得并不重,多谢恩人好意。”
“随你。”朱景明似乎猜到她会这么说了,也不再纠结于此,“收拾一下出来吃点东西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帐篷,众人神情自然,视崔玉珠为无物。只有岫玉在心里嘀咕:好家伙,别让我说中了吧……
“这是什么东西?味道极鲜。”崔玉珠喝了几口热汤,忍不住赞道。
清风回道:“这是蛇羹汤。”
蛇……羹……崔玉珠苦了脸,咽下去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看了眼朱景明,在他将目光投过来前赶紧装着若无其事地咽了下去。
好不容易捡了条小命,再挑三拣四怕是要引众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