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疫情的消息震惊了地球的每个角落。萧玉记挂异国他上的帖子,这个国家的人妖魔丑化那个国家的人,那个国家的人夸大抹黑这个国家的人,喧嚣的口水淹没了一切理智真实的信息,快意的仇恨挑逗人类脆弱的神经。偏见、愚昧和无知就像瘟疫,不分国籍,不分人种,不分语言,放大了人性的丑恶,似乎自己头顶永远阳光明媚,别人都在水深火热之中煎熬。
萧玉一一回复所有的问候,告诉关心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生活除了活动范围受限,日常比从前多了一个口罩的配置,其余并没有多少影响。网络上甚嚣的什么大面积企业倒闭,大规模失业潮,只是对小范围的信息做了一些夸张的描述,国家的经济体量庞大到一定程度,抗风险能力已经达到历史高点,只要有信心,风险预留基金设计到位,真正的企业总会在适应疫情带来的改变后,重新换发活力。倒是国际间的来往暂时要处于冰冻状态,与朋友们一起见面畅谈的机会不会再有之前那样的便捷,拿上行李,说走就走,说聚就聚,一张机票就可以去参加婚礼、葬礼、生日arty。今后的日子怕是要网络传信视频在线为主了。
萧玉繁体字写完香港朋友的邮件,又用越南语给西贡的朋友回了信,印度朋友缩略语的邮件费了一点功夫算是给答应了回去,她松一口气,正准备回复来自德国哈瑙的邮件,陈安突然冒出来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路。
“为什么不离婚?”萧玉重复了一遍陈安的问题。她合上手提电脑,从玻璃桌上端起保温底座上的咖啡,轻轻地抿了一口。
咖啡是泰国朋友寄过来的,极淡的水果香味,口感细腻柔和,不苦涩,不浓烈,极适合坐在这孟春时节的暖阳里,一边敲着字,一边就着花园里拂过来的微风,慢慢品味。
“这是你今天来的目的?”
咖啡的香味通过全身的毛孔不着痕迹地渗透出来,带给萧玉异样的轻松和自由。
“不是。我只是突然好奇地想知道真相。”陈安抑制内心的冲动,平静地说,就像谈论别人的八卦一般。
获悉离不离婚的决定远比清楚爱不爱自己的答案更容易面对和接受。权势地位不仅会创造更多的选择的机会,也使陈安获得更多支持和理解,他已经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想法,包括自己的组织。
“不是?”萧玉又抿了一口咖啡:“那你想离婚吗?”
如果陈安想,她会点头。陈安不想,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婚姻取舍艰难,往往与感情无关。
婚姻的开始本就难得纯粹,婚姻的结束也就意味着考量。
萧玉早已参透婚姻的实质,她没有兴趣去衡量取舍,也不愿费心去考量。
友情爱情是个人的私事,婚姻是社会的基础,哪里来就由哪里去解决吧。
“我,不想。”陈安回答得有点艰难。
妻子还是从前的习惯,两人之间需要选择的生活问题总是一句问话扔回给他,由他来做决定。
“即是不想,为何要问?”
咖啡杯里平静的咖啡倒影着阳台外的天空,有着异样的不真实的魔幻效果。
“小玉,嫁给我,你幸福吗?”
陈安的喉咙有些干涩,他从镶金边荷花状的炉座上取下茶壶,往金边荷口的欧式茶杯里倒了一杯菊花茶,抬起手臂,一口饮尽。欧式茶具,小巧别致,似与欧洲之人种人高马大毫无关联。一口茶,就真是小小的一口,不如会议桌上带盖的茶杯来得实在有料。
干涩的喉咙被萧玉加了甘草的菊花茶一刺激,更加焦渴。陈安恨不得直接拿起茶壶往嘴里冲。
“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饮牛饮骡了。”
陈安熟读红楼,没事之时也会同附庸风雅的权贵人士一起去私人会所品茶论道。作为交际礼仪之一的茶道,他是深有研究,也自得其乐。自己这么粗人一般的喝法的确粗鲁至极。
为什么在萧玉面前自己总会显得如此慌乱和没有形象?
“幸福?幸福的标准是什么?你需要我用什么定义来回答?”
“用你自己的幸福标准。”
“我的幸福标准?”萧玉迟疑了一下,接着说:“以我的幸福标准,我过得很幸福。”
“小玉,你的幸福标准是什么?”
“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思想了?你不是经常给别人解读社会主义幸福观吗?这就是标准。”萧玉笑了。电视新闻里儒雅有才的官员的脸上可没有眼前看到的迷惑和伤感。
“我在认真地问你。”陈安有些烦躁,自己是不是穿衣太多,很是难受。
“我是认真地回答。”萧玉还是那么淡淡的平静无波。
她本可以讲得更多一些,探讨人生,本就是她喜欢的话题,这是学生时代延续下来此生不会改变的兴趣。
人之一生,且行且扔,为了自己以为的轻松和适应,卸下人之天性里自己认为是负担的东西,留下自己认为实用和轻松的有用之物,挥拳舞脚去追寻属于自己的梦想和幸福。这行和扔的过程中首当其冲被淘汰出局的就是决定人之价值与质量的灵魂。
灵魂无形,重之如山,负重难前;灵魂易垢,清洁不易,劳心伤神。
世间凡人芸芸,本是天使折翅坠人间,皆因忘却了灵魂的修炼,再也长不出翅膀,从此跳不出三界,坠入轮回的深渊。
萧玉从未间断探索生之意义死之价值。陈安在她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