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深吸一口气,伸手握住萧玉的右手,慢慢说道:“你别太难过。大哥电话里说,父亲进了icu。”
“什么?!”萧玉一甩陈安的手,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就听着“咚”的一声闷响,手机从侧边口袋掉出来,砸到房间的木地板上。
陈安跟着站起来,俯身捡起了地板上的手机,然后,转过身,轻轻搂住了妻子。
窗外各家窗户里的灯光已经熄灭了大半,夜,是深了。
“怎么会是这样?前天还好好的和我聊天,怎么会突然进了icu呢?”萧玉在陈安怀里低声的自言自语道。
这该死的瘟疫!萧玉烦躁地骂道:“这该死的瘟疫就像牢笼,困住了自由,让人连亲人都顾不得。”
换作平常,萧玉早就冲到地下车库,开车出去了。现在,她只能困死在这房子里。
“陈安,帮我想想办法,好吗?你能进来,也会有办法出去,是不是?”
萧玉在陈安怀里抬起头,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哀求道。
“现在是能进不能出的军管状态。我也没办法出去。”
“见鬼!”萧玉离开陈安的怀抱,转身去找手机。
“这儿。”陈安递过从地上捡起来的手机,接着说:“太晚了,估计母亲和大哥也休息了。明早再打电话吧。大哥电话里说,父亲在icu里的情况已经稳定了……”
“别说话!”萧玉粗鲁地打断了陈安的话。她唤醒手机,打开安放在养老院套房外间客厅的摄像头。
手机里的画面清晰完整,没有灯光的客厅安安静静,家具物什收拾得整整齐齐,萧志远添置的书架和书桌上的物品被李伊萍归置井然有序——一切与平时没有什么两样。除了……
陈安见萧玉茫然地盯着手机屏幕,泪水不声不响地流了出来,心里有点着急。自从那年从死神手里活过来之后,萧玉的身体情况看起来健康结实,不过医生私底下交代过陈安:“你的妻子自我催眠的能力很强,她的神经系统其实非常脆弱。好好照顾她,别让她再受任何刺激,如果再次崩溃,极有可能会出危险。”
“发现什么了?”陈安站在萧玉身后,手轻轻地按着妻子的肩膀,温柔地问道。
“这儿,”萧玉指着屏幕上的画面说道:“这个地方有一盏夜灯。晚上爸妈起夜的时候要穿过这里去洗手间。我怕他们忘记开灯,磕磕碰碰出意外,就装了一盏定时夜灯在这里。你看,它今天没亮!”
“是不是出故障了?”
“不是。你看,这儿显示状态是正常的。不是出故障,是拉了房间的电闸了。”
八十五岁的萧志远和八十二岁的李伊萍一直过着谨慎小心的旧式生活,随手关灯,废品回收,外出总要拉电闸和拧紧煤气总闸,出门散个步,防盗锁还要拧上几圈。拉了电闸,母亲这是没在房间里呢!
听着萧玉鼻音浓重的声音,陈安知道接下来自己要做的就是什么也不要说,陪着她就好。大哥的话他只是开了个头,接下来的内容怎么转述给妻子听,他还没想好。
妹妹远嫁新加坡,大哥日夜为生意奔波,这些年陪在父母身边最多的也就是萧玉。李伊萍决定进icu陪伴萧志远的时候,知道萧玉处在隔离状态中,怕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这才打了电话给儿子。
“你说母亲的身体最怕熬夜,这进icu去照看父亲,她怎么受得了?”
“明天天亮,我们打电话给大哥。”陈安哄着她说。
这一夜,萧玉躺在陈安怀里,胡思乱想,最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的清晨,萧玉睁眼醒来的时候,陈安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正在阳台上看着智能植物喷淋系统根据萧玉事先的设定,往不同的植物上喷撒不同的水量。
“醒了?”
听到动静,陈安回过身来。
“嗯。”萧玉应了一声。
“早餐准备好了。”
“哦。”
开放式厨房的餐桌上摆着牛奶泡麦片,水煮蛋和几块蔬菜饼干。
“怎么不煮粥?”
清粥小菜,陈安这些年一直未变的江浙口味。萧玉印象深刻,当年一起生活的时候,为这早餐吃什么,自己没少与家婆和陈安闹矛盾。
早餐喝粥,养胃养生,这是陈安家的家庭习惯。
早餐吃好像皇帝,中午吃饱像苦力,晚饭吃少像乞丐,这是萧家的营养之道。
为了平衡两边长辈对陈奕辉的感情,维护家庭成员的和谐,那些年,萧玉的早餐中西结合,各做一份,喝牛奶的喝牛奶,喝粥的喝粥,一人辛苦,全家满意。
陈安今天陪着自己一起喝牛奶,这可是今生破天荒的一次——以往的他最好的理由就是自己喝牛奶肠胃不舒服。
“有些事情习惯习惯也挺好。真别说,这牛奶泡麦片,效率高,省时省力,口感还挺不错。”
“那我们晚上喝粥?”
“好啊。晚上清淡,有益健康。”
“陈安,谢谢你。”
“不难受了?”
“有一点。生老病死,谁也躲不过。父亲已经八十五岁了,他经常在我面前开玩笑,说是他和母亲为人类的平均寿命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萧玉说着,眼前出现了萧志远红光满面精神矍铄的笑呵呵的样子。八十五岁的人,腿脚灵便,中气十足,腰不弯,背不驼,比起都市里被慢性病折磨的大多数中老年人都要挺直健康。
“父亲的确是个了不起的男人。”陈安想起自己的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