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竹影侧脸淘气的神情像极了自己远嫁他国的小妹。萧玉笑着看了她一眼。
“心动如何?不动又如何?”
萧玉将重新折叠好的信纸原样放回盒子里面,再依次将花瓶和黑木雕摆回之前的位置,转身将东西放回办公室里间的休息室。
麦喀士全球各地飞的时候,总喜欢托人带点小东西给萧玉,不名贵,却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礼物。中印双方,民间往来频繁,特别是南面城市,麦喀士还是旧时习惯,不用邮差,熟人代送。
休息室里有一个角落的柜子里堆放的全是他送来的东西。萧玉每次收到礼物的时候,也会拆出来看一眼,然后,原样封存,放进柜子。下次双方联系时,萧玉顺带会感谢他的礼物。
仅此而已。
“萧姐,我总觉得你不似人间之人。”欧阳竹影闻言感慨道。
“不似人间之人。方外之士,云中高人?”萧玉笑答。
不食人间烟火,这是来自认识萧玉的人群最多的评价。萧玉早就习以为常。
“莉莉说,你很像修道院里的修女。”
莉莉熟悉了国外的环境之后,慢慢有了自己的志愿者活动圈。除了跟在佐藤光夫的后面去帮忙,她也会随自己的圈友去修道院做义工。国内读书时间,她会到萧玉常在的福利院帮忙。
有一天从福利院回家后,莉莉突然对欧阳竹影说,萧阿姨握着长期卧床不起的老人的手,俯身和老人聊天的时候,那样子圣洁美丽,就像不穿修女服的修女。
莉莉一说,欧阳竹影倒是认为女儿比喻得恰当。从认识萧玉开始,她就琢磨这个姐姐一样的女人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女人,琢磨了半天,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归纳。将自己的人生完完整整奉献给自己的理想,这倒是和修女的精神非常贴合。
“萧阿姨的信仰是什么?”莉莉问了欧阳竹影一个问题。
欧阳竹影和萧玉一样,人类信仰种类繁多,偏偏她俩都只是遵从家族教养的惯性,以最为朴素的原始标准而活成了没有信仰的人种。
信仰问题,是行走世界的国际人士萧玉和欧阳竹影小心回避需要幽默应对的尴尬而不愿正面解释的问题。
没有信仰的灵魂有着残缺不全的自卑和无奈。
欧阳竹影以外交家的口吻答道:“你萧阿姨信仰科学和人性本善。”
“都市修行人,槛外牢骚客。莉莉说得倒也不错。”萧玉笑道。
“萧姐,莉莉说她想选个宗教。没有信仰在她的朋友圈里算是极端另类的人生方式,总能被人像看怪物一样的打量。”
“那就了解了解各个宗教的资料,选一个参加吧。有信仰总比没信仰要安宁平静些。只要不反人类,不走火入魔,信点东西,总不是什么坏事。”
莉莉有了陈奕辉初到美国的想法,这孩子长大了。
“听你这么一说,信仰倒好像是为了灵魂好看一点的面具似的。萧姐,你说我们自己为什么就丢了信仰呢?”
“你这句话倒是比外人认为的国人没信仰中肯实在。不是没有,而是丢弃。本是好东西,人为一平均,就什么都变味了。枪打出头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夹住尾巴老实做人,看看我们的导师送我们的毕业赠言,文明都被平均了,哪还有什么好信仰?”
孤高知胜鹤,清雅似闻琴。欧阳竹影每每与萧玉对谈,总能想起这两句诗。
随着印度经济发展腾飞,麦喀士的家族生意也越来越大。作为家族企业的掌权人,麦喀士的私人时间越来越少。不过,中国的生意他从不假手他人,他当着欧阳竹影的面和萧玉开玩笑:“因为这里有位美丽动人的女士。。”
萧玉淡淡一笑,没事人似的,和他一起去酒吧喝酒聊天,带他到商会和新入会的会员企业认识。时间闲暇,两人也会游泳打网球。偶尔,两人聊到兴起了,萧玉也会和他一起飞到肯尼亚他的地盘打一场高尔夫。只是,萧玉的工厂倒是不让麦喀士踏足半步。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防,是艺术是智慧,也是商业的手段。进攻型的人生更适合男性,女性天性温和善意,防,是成功之路必修的课程。”
每次麦喀士提出想参观工厂和实验室,萧玉拒绝之后,总会在欧阳竹影面前重复同样的话。
他帮她打开印度市场的大门,她为他牵线中国的生意。
他视她为梦中女神,她待他如家人兄弟。
仅此而已。
如此云淡风轻的将微妙的感情处理得大方光明,欧阳竹影不得不佩服萧玉的人际手段。
没有人知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灵魂有多孤独寂寞。历史造就的环境,同龄的族人永远不会有真正的知己和朋友——不算计、不出卖已经是最好的情谊。成年的萧玉需要同龄的可以自由交谈的朋友,而麦喀士就是命运赐予的礼物。
萧玉防麦喀士,只是防备他习惯性的克隆自己的实验室和生产工艺,却不用担心其他的问题。除去这一点,麦喀士绝对是个文雅至极的绅士。同族男人的文雅和绅士之风早就堕落成暴发户的粗俗和金钱堆积的浅薄假面,不堪入目。
“竹影,实验条件和检测标准一定是我们定。印度方面负责描述清楚用途和所需达到的效果就行了。其它条件,按以往的惯例。”
掌握条件和标准,就掌握了合作的核心主动权,其他,可谈。
疫情继续,生活没有停,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