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软弱只会出现在她灵魂哭泣的时候。一旦挥手,甩掉泪水,就像太阳落了还会照旧升起,她的生的倔强,折而难断的柔韧,为活而伪装的顺从,都会重新开始展示给世人。
植物园密会之后的第二天,萧玉独自一人直接去了医院。
地球上的医院只有这个角落有一个名为计划生育科的手术室。
整整一排,十几张妇科专用台静静地摆在诺大的空间里。这该是多么巨量的手术规模才需要这么多台面啊。
台与台之间没有隔离帘,没有屏风,一览无余。在这专用于上节育环和刮宫取胎的地方,脸面、尊严和**都是不需要的。医生只是人道的帮女人解决麻烦。
麻烦,是的,就是麻烦。
孕育生命的子宫是生命发源的圣地,也是承载欢爱和希望的神秘之所,当然,也是一切麻烦的起始。
消灭麻烦,人类历来有无数的手段。
人类本质上就是非常懒惰的动物,所以无数的科学技术人员投身研究,只为发明制造更多的可以让自己活得更轻松更愉悦的技术和工具。
政治权利既然是男人一统天下,这科学技术同步也理所当然是雄性称霸。男性想懒,女性就得勤快;男性要保持轻松愉快,女性就得受苦受累。万物平衡,这就是能量守恒定律最现实的残酷无情。
控制计划生育,最直接最高效最省事的办法就控制女性的子宫。
计划内孩子生完,规定时间内必须,来,上个环,拿个上环证。
不上?不拿?可以,完全可以,没问题。从此计划内一切生存资源和福利保障与你无关。
计划外怀孕,来,刮个宫,流个产,半小时的事情,soeasy!
挣扎?躲避?可以,完全可以,没问题。从此计划内一切生存资源和福利保障与你无关。
乖了,上个环,刮个宫,流个产,忍一忍,痛苦只是一下下的事,休息休息,照样可以快乐地生活的幸福的生活。
下腹痛?是这样的啦,哪个女人没有痛。
炎症?小意思啦,打两针,吃片药。
周期紊乱?看中医啦,开副药。
带环怀孕?你们也太激情了。不紧张不紧张,来流个产,清个宫。记得干净了,再回来上个环!
“可惜了,一对双胞胎呢。”手术医生口罩后面传出不带任何感**彩的陈述事实的语言。
“如果能生下来,多好。双胞胎呢。一定会很好看。你看,她的眼睛多漂亮。”边上的助手接口说。
手术做得多了,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起来。这种终止妊娠的手术太多了,多得让人麻木,也让人厌倦。闭住眼睛也能成功的手术,就像菜场买了块肉,放在切菜板上,红烧或是回锅或是肉汤,切法总还是差不多的,不过是粗一点、细一点,只要切对了肉的纹路,菜就会做出来很好吃。
“谢谢。”萧玉嘴里轻轻地吐出来了两个字。她谢的是医生无意识的聊天让她知道自己的孩子原来是两个,孩子们在那边不会寂寞了。
萧玉无遮无拦地赤身躺在诺大的房间里,握紧拳头——宝贝,你们有伴呢,飞回天堂吧,可以一起玩耍,不会寂寞的。只是妈妈没办法陪你们一起去。飞吧,宝贝。你们的弟妹不会再承受这样的伤害。妈妈变得强大之前,没有第二次,我不会再让自己怀孕了。
萧玉咬紧牙关,忍住器械在下腹刮剥的剧痛,握紧拳头,就像斯佳丽手握红土,宣誓的感觉。
萧玉脸色苍白,下腹剧痛地从医院里慢慢走出来。
外面的阳光真好啊。人工栽种的树木整整齐齐地长在道路两旁,浓密的树荫挡住了日头,行人在树荫里欢快地行走着。
多好啊,有树荫的日子。
萧玉站在太阳下,全身冰冷。她伸出双手,想要抱紧太阳,哪怕瞬间灰飞烟灭,只要能够驱散内心刺骨的冰寒就是有价值的。
她笑了,惨白着脸在阳光下笑了。
“姑娘,你没事吧?”一位路人扶了一把踉跄着要摔倒的萧玉。
“谢谢您,好心的人。”萧玉拂开了路人的手,朝对方笑了一笑。这笑容如此温柔凄美,路人一时之间居然有些发愣。
萧玉没有拦出租车,也没有去坐公交车。一步一步,带着剧痛走回家,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埋葬自己的孩子。
几个小时后,她出现在惊慌失措满脸担忧的陈安面前。
“这是去哪里了,脸色如此难看?”陈安伸手想扶妻子。
萧玉艰难地侧了一下身,避开了陈安的手。她慢慢挪到沙发前,缓缓地坐了下来。额头的汗一滴一滴地滚了下来。
陈安跑去卫生间拧了一条洗脸毛巾出来,想要帮妻子擦擦。萧玉挥手拦开了。
“你到底怎么了?说话呀!”
萧玉惨白的沉默让陈安害怕。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是会异常安静。他怕自己抓不住萧玉,就像当年他抓不住逐之一样。
今天人事处找他谈话了。再不想办法解决问题,怕是自己的任命会出变故。这对他,以及未来的前程都会是致命的打击。一次激情的意外,破坏了他所有精心设计的计划,他不甘心。
“我想喝水。”萧玉再没有力气挪动了。
“好。”陈安转身倒了一杯凉水。
萧玉迟疑了一下,抬头,将整整一杯凉水倒进了嘴里。胃抽搐起来,她皱起了眉头。
“你到底怎么了?说话呀。”陈安有点烦躁起来。
萧玉抬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