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后,萧玉回来了,回到了陈安身边。
她的回归比陈安预计的要更快,却又与他没有关系。
lena打电话到萧志远的单位,留言说是有非常紧急而且重要的事情需要她的帮忙。
那年代,两人一旦分开两地,想要实时通话,除非预先约定。这样千辛万苦地找自己,萧玉肯定lena是遇到了极困难的问题了。
在遇到打击和磨难的时候,每个人或多或少或深或浅都会有过逃离现场的**。
有些人只是想一想,然后就会将混乱的情绪抛之脑后,继续在苦海里挣扎。
有些人拍拍手,就像拍去手上的灰尘,将境遇忘记,扭头真的离开,去追寻灵魂,所以终南山上从来没有断过修行困顿之人。
逃离,是一种选择,回归同样是一种考验。
有些人,认了,从了,一头扎回原先的世界,从此淹没在滚滚红尘中,灰头土脸,再也分辨不出从前青春的模样。
有些人逃离是为了更从容的回归,短暂的闭关修炼,灵魂会指引**找到新的方向和动力。或者是恶缘相对,以毒攻毒,成为复仇的战士,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灵魂在报复的快意中沉沦。或者是佛家宽恕,容尽天下难容之事,从此淡然自处,成为闹市高人。
萧玉没有复仇勇士的肌肉和武器,她也做不成宽恕一切的圣人。如果捡起地上的石头砸不过对方,那就跑,跑到另外的地方去游戏。
忘记一切,忘记别人世界里所有的一切,她要用自己的双手用自己的智慧创造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人生。你们在你们的世界里放纵,我,我要搭建我自己的天地。在这个天地里,你们所有的一切与我无关。
机构再大,也有空隙,人口再多,也有荒地。我就在你们不屑或是看不见的角落的垦出一个自己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我就是我所在意的人和事,以及我自己的保护者!
这是萧玉的决心。
在她出生的地方,黑如油泥的肥沃土地上,田野生机盎然,一派自然风光。这里诞生过田园诗人,也出过不少将军。
静思几个月,她明白了,所谓社会的游戏规则就是换取生存空间的代价。野兽能生存,树木能生长,凭什么离开别人的世界,离开所谓的游戏规则,人就不可以生存呢?有手有脚,地里可以刨食,水里可以摸鱼,为什么要受嗟来之食?机器再强大,也碾不死蚂蚁,不是吗?不就是生存吗?有那么难吗?
她会站起来的,在曾经倒下的地方。家乡的土地虽然肥沃,已经不是自己寻找的地方。她的一切离农业太远,只有工业集中的地方才有她施展拳脚的舞台。父母能给她的慰籍,那是亲情的安慰,不是社会的安全保障。父母所处时代的一切不是她能继承的,也不是她所需要的。在集体分配的计划环境里,沦为被狩猎对象的风险时刻存在,那样的人生压抑、懦弱、谨小慎微,这不是她需要的环境。
lena的电话来得比萧玉预想的要更早。
不是机场的项目,是另外一个与当地政府合作的工程项目出了问题。
香港公司的律师队伍会同质量安全专项组进住现场进行调查和原因分析。所有的文字记录和工作程序看起来都是完整清晰无懈可击的。如果这样,公司将承受的风险和损失会以亿为单位进行计算。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香港公司派出的团队对合作方提供的凌乱的简体版本的资料进行分析和研究,苦于对大陆文化的了解欠缺,用香港逻辑思维的习惯分不清重点抓不到脉络。
身为专项组成员之一的lena想起了enie这女子对大陆文化了解甚是透彻,看问题的眼光独特,逻辑思维缜密,对集团的运作也不陌生,说不定她有什么发现。还有一点,她后面还有一位政府工作的博士先生,这也是极其有价值的地方。
当年的香港对学问的尊重更加普遍和推崇。
听了lena的介绍,翻看了所有的资料、数据和照片,萧玉心里有了大概的脉络。
香港公司合作的对象是政府,政府派出的实际合作单位是政府直属的企业。按照当年大陆的经营模式,这家直属企业并不直接参与运作,而是在拿到工程项目之后,以暗箱操作的方式,发包给另外的利益单位。另外的利益单位因为规模问题,又将工程拆包,给了另外的几个人。另外的几个人挂羊头卖狗肉,又卖给几个熟人小老板。小老板大旗一树,随便从大街上拉上人马,打着直属企业的名号开进了工地。
这些小老板有零散工地的施工经验,却没有大企业质量要求的技术。何况工程层层转包的目的就是为了截流香港投资公司的投资款,上亿的投资资金真正落实到工地的也就十分之一左右。小老板拿到手里的东西有限,还得自己先垫付费用,如此一来,偷工减料,以次充好也就是那些年工程问题的症结了。
这些背后的事情萧玉当年在工地上已经听到不少议论,结合手里的资料和数据,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想。
对权力的服从和畏惧是知情人集体沉默的原因。
凭萧玉对香港集团思维模式的了解,直接说出这些缺少人证和物证的推论,专项组很难认同。
法制建设下面的逻辑思维是建立在证据上的。整个工程错综复杂的利益瓜分模式,链条长,涉案人广,途径隐密,香港方面几乎没有取证的可能。
有果必有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