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国一直留意着萧玉的一举一动,却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上前搭话。这姑娘太忙了,忙得中午吃盒饭时边上都有人过去咨询。
张建国看得仔细,这姑娘吃饭的速度那是真的快,他扭个头的功夫,她已经合上饭盒盖,搽干净面前的桌面,抬起头,正儿八经地面带微笑与对面的人聊起天来。
这姑娘是铁打的吗?从张建国遇到她,到她坐到吴楠友的摊位,张建国就没见她喝过水上过洗手间。
好,这次的高人就是她了。张建国心里说。
等到她与吴楠友说话告一段落,萧玉从行李箱中取出资料,他认为是时候上去打招呼了。
萧玉闻声侧头,见入口处出声的男人三十不到的年纪,眉眼朴实憨厚,很有外婆家男人的味道,不由添了几分亲切。她站起身,招呼道:“大哥,请进来坐。”
萧玉起身,从边上挪过来一样椅子。
吴楠友让座一边,与自己的助手欣赏着萧玉接人待客的风姿。
上海企业,雇员的礼仪风貌是有固定的培训大纲的。吴楠友自己即是学生,也是自己手下的培训者。她见过形形色色的企业人员在课堂上的表现,没有一个有眼前这位萧姐姐的神韵。
聆听他人话题时,静若处子,眼含欣赏;回答他人问题时,从容淡定,谦逊自信。偶尔轻松玩笑,犹如邻家女孩,一时凝眉思索,宛若大帅在帐。声音抑扬顿挫,却又温和柔软,配合手上的动作,美妙而又端庄。
萧姐姐真是一位多面人。吴楠友心里暗自评价。她记得自己看过的故事,萧姐姐做生意时倒是挺像沙家浜里的笑迎八方客脸带春风暖人心的阿庆嫂。自己以后也要这样,——生意场上的女人也是有女性魅力的美丽女人,而不是放弃一切女性特征向男人看齐。将女人变成男人,这是另外一种自卑。吴楠友觉得自己这次的展会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萧姐姐。
做点制造业,想起来挺简单,与萧玉深聊下去,张建国才发现自己的生活离别人嘴里的制造业有很多的距离。
“张大哥,虽然我可以在设备的选型和生产的工艺上提供资料和帮助,但是张大哥从来没有接触过涂布这个技术领域,我担心的是如果你真的选择这条路,你的前期风险会比一般做过生产的人大。”
萧玉从对话中可以断定对面的男人对改变自己命运的渴望是真实和迫切的。就像外婆家村里的男人,选择一条有人指引的路,从此生活有了盼头和劲头。可是,萧玉对自己是否能担负起指路人的责任却有所怀疑。
张建国一整天都在关注萧玉,萧玉是有所觉察的。开始她以为他与跟在自己后面的有些好奇的人一样,只是想知道自己广告词后面的故事,然后脸上露出满意和恍然大悟的表情,转身离开。萧玉没想到自己这次居然看走了眼。
张建国是个很较真的男人。看得出来,他对萧玉递过去的资料看得并不明白。他对行业和技术的理解仅仅是出于对萧玉的信任,所以认为她嘴里的东西都是有前景有利润的。凭自己的眼缘,对陌生人单纯的信任,就像外婆家村里的男人。这让萧玉感到压力。
萧玉知道,只要自己点头,对面的男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进行下一步的动作。短期内,他的确可以成为自己的客户,解自己资金压力的燃眉之急。
萧玉看得出来张建国这样读书不多的乡村出来的人即便口袋比别人多几块钱,那也是他拼死拼活的血汗钱。她不忍。
“萧老板,你不用担心。男人总是要做点什么让自己抬得起头的事情。我也快三十了,总不可能一辈子跟在别人后面凑份子做小生意。你说是不是?”张建国似乎看穿了萧玉的心思。
“可是,张大哥,你知道仅仅是一条生产线就需要几十万。”
几十万,那个年代的几十万可是小生意人不敢尝试的巨额投资。张博士信誓旦旦地对自己的产品配方充满自信和得意,萧玉还是保留了自己的意见。实验室的结果与真正工业化的生产现场总会有差异。没有经验丰富的现场技术人员的参与,真正的产品未必能达到广告资料上的参数。自己的产品是新的,张建国对这个行业的认知是陌生的,萧玉真的不愿意他承受如此大的投资风险。
做人讲良心,做生意也要时刻记住不要为眼前的利益而忽略客户的风险。萧玉没有忘记父母送给自己的话。何况对面的男人真的好像外婆家村里的人。
“没事的。我有办法。你看,萧老板,如果开始起步的时候,我不买机器,我只是租别人的机器,这钱不就不用那么多了吗?我一个表叔租别人的机器加工产品,一个月也就一千块钱。”张建国详细地讲了自己的设想。
“月儿,你的父亲不仅有胆识,而且他能够在一小时之内对陌生领域的信息迅速地在心里形成完整的行动方案,他的阅历他的智慧一点不亚于现在的工商管理硕士学位的研究生。”
“真的?”张月眼里有星星点点的泪光。其貌不扬的父亲原来不是别人嘴里所说的土豪、暴发户。他在阿姨的眼里原来这么厉害!
“是的。所谓土豪、暴发户那是不了解国家发展历史的自谓有修养讲优雅的伪君子对工业初期的冒险家性质的生意人的不公平评价。在工业化进程的初期,绝大部份的公民还生活在落后的乡村。文盲率从80,到388,再到36,这才多少年的功夫?十年树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