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翠玉帘之后,是浅粉幔帐,陆庭修背门而坐,绿萼姑娘身姿婀娜,声音妙曼,她焚香煮茶,一颦一笑间风情毕露。
不知陆庭修说了什么,绿萼取来笔墨,研墨时轻声吟唱曲儿。
淫词艳曲,夏秋很鄙视,偏偏陆庭修甚是享受样子,提笔描墨。
绿萼越靠越近,有意无意地接触陆庭修,整个身体恨不得挂他身上,而他俨然没有拒绝之意。
果然,假清高。
再搞,要出事。
夏秋猛地推开门,沉着脸走进去。
绿萼吃惊,向前将她拦下,“这位客官,你好像走错房间了。”
夏秋推开她,径直走到香炉前,将正在燃烧的香掐灭。
绿萼色变,欲叫老鸨。
夏秋冷然道:“光天化日,敢燃催情香,要不衙门走一趟?”
陆庭修坐姿笔直,笔墨之下是半张肖像画。
原来真是来办案的,许明亮非得扯些虚头巴脑的,是在挖坑给她跳。
好在她不枉此行,否则他哪顶得住烈性香的摧残。
自进门起,陆庭修始终无视她,低头作画。
夏秋向绿萼招手,颐指气使道:“忤着干嘛,还不快点配合?”
“陆大人。”好事被破坏,绿萼极为不甘,忸怩作态。
面无表情的陆庭修搁笔,“你在这不愿说,那就回衙门说。”
掰不动知县大人,绿萼不敢再造次,心有不甘坐回位置上,“你让我再想想嘛,我每天见那么多男人,哪里还记得他的样子嘛,哎呀,头好痛呀……”
夏秋厉言威胁,“刑房有烧红的铬铁,往你脸上来一贴,准保治好你的头疾。”
绿萼花容顿失,瞧她那吃人的架势,没敢再造次或挑逗,乖乖说着给予番邦秘方的男人长相。
男人中原长相,但有浓郁的西域口音,说是来喝花酒,还真是喝酒。喝完酒,说没钱付账,用张秘方抵债,保准她以后赚得盆满钵满。
绿萼起初想让老鸨把他轰出去,但好歹也算半个老乡,终究还是放他走了。
夏秋站在陆庭修身后,看着画像中的人,总觉得有点眼熟。
陆庭修问道:“这张秘方,是在胡东来包养你之后,还是之前得到的?”
“应该差不多时候。”绿萼真记不住。
这么漂亮的番邦胡女,连夏秋都心动,而那个人仅仅是喝花酒,怎么看都是刻意而为。
他敢拿出方子,必然知道吃不死人,摆明是懂药理的。
夏秋不问自取,拿起画像仔细端详。
陆庭修劈手夺过画纸,直接离开。
夏秋赶紧追回去,“我大概知道他在哪了。”
出了迎香楼,陆庭修大步流星,往衙门的方向走。
夏秋强行扯住他,往另一个方向带,“我知道他在哪,跟我走,晚点指不定就跑了。”
陆庭修翻白眼,任由她拉着走,满脸的不高兴。
夏秋拿着没办法,“咱们公是公,私是私,别混为一谈。”
她这是认错的态度吗?
许明亮去查天味子,极有可能已经打草惊蛇。
一路不停歇,夏秋快到飞起。
在砭鹊堂前,跟许明亮等人差点撞上。
陆庭明朝他使眼色,守住后门。
待呼吸稍定,两人走进药铺。
药铺内寥寥几个病人,在等着抓药。
有个伙计,正低头包药。
夏秋故作轻松,往药柜台走去,“麻烦帮我抓几味药,附子、干姜、肉桂、肉苁蓉,阳起石、狗脊……”
伙计包药的手一怔,然后抬头起客气道:“请稍等。”
伙计四十多岁,国字脸,蓄短须,左脸跟下巴各有道陈年旧疤,让老实的长相平添几分凶相。
他一开口,是凉州本地口音,“阿绪,替这位客人抓几剂药,我去后厨看看徐太太的药熬好没有。”
声音有些沙哑疲倦,他放下手头的活往后院走去。
“好咧。”侧间药库走出名年轻的伙计,对夏秋笑脸相迎,“请问客官,你要抓什么药?”
夏秋有点疑惑,觉得他跟画像不相,可又觉得哪里不对。
她将药方重新说了遍,阿绪动作娴熟地抓药。
回头一看,陆庭修不见了。
夏秋心惊,拔腿后院追。
刚掀开门帘,满满的草药连带着簸箕,劈头盖脸砸过来。
夏秋往旁边闪开。
后院里,陆庭修已经跟伙计打起来。
待他回过神来,伙计已经被陆庭修轻松扣住。
堵后门的许明亮听到动静,冲进来二话不说将人锁了。
陆庭修神情威严道:“周河,你终于露面了。”
周河,正是杨氏年时的情郎,戏班的青衣。
戏子擅长画妆易容,他去青楼喝花酒,在药铺做伙计,都是乔装过的。
然而,万变不离其宗,再如何易容,跟本尊总有几分相似。
亏得陆庭修火眼金睛,否则还真让他跑掉了。
周河被押回衙门,夏秋私以为自己立了大功,陆庭修好歹也给个好脸,可是什么都没有。
挥挥衣袖,潇洒地走了。
周河对下毒供认不讳,却只字不提杨氏。
“我恨她,如果不是她自作多情,她父亲不会毒哑我的嗓子。嗓子坏了以后,我在戏班混不下去,跟着商队去西域做生意,一呆就是三十年。
一年前,我带着大半辈子赚的钱,想荣归故里,谁知路上被马贼所劫。我身无分文,只能从头开始,幸好懂些药里,就在砭鹊堂做了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