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未完全暗下去,忙完之后易遥送程昱和方软下楼。
因为提前和医院这边打过招呼,所以给易焱的检查全程开了绿色通道,只是易遥没想到方软在专业领域的声望那么高,听说是她过来医院这边脑科专家的好几个医生都特别兴奋,拉着人讨论了一下午。
“今天真的谢谢您了。”易遥和程昱停在医院大门外等半路被拦住的方软。
“不用这么客气,谢谢这两个字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只要能帮到她程昱就很高兴,而且也是打心底里觉得易遥太客气不利于后续的来往,程昱最近这几次一直在和她强调这件事。
“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易遥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耳朵,“而且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程昱问她:“咱们认识这么久,也一起经历过一些事情,已经能算是朋友了吧?”
“当然!”易遥很肯定的点点头。
“朋友不就是互相帮忙的吗,何必言谢。”程昱冲她一笑,橘红的落日残阳打在他的脸上,模糊了轮廓,在眼底晕开了温柔。
易遥晃了一下眼,在迷失之前迅速撇开了目光。
就是这一幕,恰好被刚刚赶过来的傅斯年看在了眼里,背着光他只能看到两人站在一起有说有笑,握着方向盘的手紧紧攥着,很想不管不顾的冲下去。
很快,方软出现在了视野中,在情绪濒临爆发的节点上恰到好处的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走吧。”方软也没想到这家医院的医生对自己的认可度这么高,所以能解答的就尽量多聊了几句,她这次出来专门请了一个星期的假,除了应程昱的约,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借此机会好好放松一下。
医院这边有施诗和沈琳照顾着,易家为了表达感谢就派了易遥陪着方软,尽尽地主之谊。
方软先上了车,因为后座上还放了其他东西,所以易遥只能坐副驾驶。
而在傅斯年的视角上就正好看到的是易遥上了程昱的车,但是却无能无力,眼睁睁的看着那辆车驶出停车场,并入主道,汇入了车流。
车上,程昱不动声色的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傅斯年车子所在的方向,眼底的情绪肆涌。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街边的路灯、霓虹灯相继亮起,手边的手机屏幕也开始闪烁,有电话进来。
傅斯年偏头看了一眼,没接,打转方向盘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今天是周六,是傅家固定的聚餐时间,电话是老爷子打来的,催他赶紧回去。
过去的三年时间,每个星期的这一天都是易遥最期待的日子,但也是他亲手毁了这份期待,最开始她一上车总是会问很多问题,想着努力在老爷子面前留下个好印象,后来渐渐地她就不问了,但眼里依旧藏着期盼,最终却演变成了她生活中的一个固定任务,期待没有了,也不问了,甚至有时候也不等他了,直接从学校打车去老宅,然后再让司机送回学校去。
七点多,正赶上下班高峰期,傅斯年被堵在路上,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往事就好像清晰的刻在脑子里一样,一帧一帧的放着,拼凑成了一个支离破碎的形象。
过去的三年,是他亲手毁了易遥。
到老宅的时候已经八点半快九点钟,这边的晚餐已经结束。
傅斯年也不是来吃饭的,老爷子坐在客厅里等他,见他过来直接起身去了书房。
家里的阿姨悄悄的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小声道:“我给您留了饭,等会儿走的时候记得拿,回去热一下就可以吃。”
傅斯年的脚步顿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随即跟着老爷子进了书房。
“又去看易家那个丫头了?”老爷子和他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也不怕被傅斯年知道他身边有眼线。
傅斯年站在桌子前,站得笔直,没说话。
傅老爷子看他这个模样就来气,抄起桌上的镇尺就劈头盖脸扔了过去,怒斥:“我和你说过什么,都忘了是不是?”
镇尺敲中了傅斯年的胳膊,但他一声没坑,咬了咬牙,硬生生的受了下来。
“没忘。”
因为他的父亲就是因为保护他的母亲离世的,为此,老爷子恨了他母亲半辈子,所以也教导他不能将心思放在女人身上。
女人,玩玩可以,动感情不行。
所以颜子清被他逼着远走他乡,易遥成为了他棋盘上的一类棋子,而他更是任由摆布,他是“将”,却永远走不出“九宫”,逃不开老爷子的手掌心。
这是当初为什么一定要拿到易遥手上那百分之十五股份的理由之一。
“既然没忘,那你和我说说今晚到底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老爷子年纪大了,声音稍微大点就开始喘。
傅斯年依旧没吭声。
爷孙俩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气定神闲,任你打骂自岿然不动,一个气急败坏,心急火焚奈何气力不济。
对峙良久,最终是老爷子败下阵来,怒喝一声:“滚!”
“您保重身体。”傅斯年九十度弯腰鞠躬,然后便一丝没有停留的离开了书房。
家里阿姨打包好的菜就放在非常醒目的地方,傅斯年犹豫了一下,最终拎走了那个还画着卡通人物,藕粉色的保温餐盒。
从老宅出去之后,傅斯年不顾胳膊上的伤痛将车子飙到了最大的速度,他需要一些东西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电话那边的丁远能感受他的情绪不对,所以比平常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