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府上下都十分重视着子一代的第一个孩子,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唐士行请了全大衍最好的大夫与郁仪一起看护着江冉彤,又请了好几个有经验的稳婆接生。
女人生孩子便好似从鬼门关走了一圈,这一点对于天下所有的女子来说都是没有例外的,只是若是身子骨结实,后面能活下来的几率会大大增加罢了。
而江冉彤一向身体康健,只是孕中被折腾了个不清,但还是平安地生下了一个女婴。
刚出生的婴儿舒说不出长得像谁,小脸皱巴巴的成了一团,红猴子似的,还需要些许时间才能变成平日里常见的白白胖胖的婴儿模样。
稳婆将女婴抱了出去,对唐士行说道:“令千金很像您呢!”
母女平安,唐士行大喜,稳婆便讨到了彩头拿到了丰厚的红包。
而产房里,江冉彤已然昏睡了过去,奴仆们拦着他,对他说道:“大公子,夫人说了产房污秽,奴婢们不能让您过去。”
于是隔了一天,江冉彤从别的房间清清爽爽地醒过来之后,唐士行才又见到了自己媳妇的面。
“卿卿,你看,我们的孩子在这里。”唐士行满脸高兴地将女婴从奴仆的手中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用着已经学了许久的抱婴儿的姿势。
江冉彤浑身仍然有些疲累,她勉强地坐了起来,从唐士行的手中接过了自己的孩子。
说来也怪,或许是因为母亲的天性,她好像能感觉到自己与这小小一团的生命的微妙联系,仿佛是一个在世上的锚点。
她是那么那么期待着她长大,成家再圆满地度过这一生。
江冉彤抱着女婴,泪便流了出来。
“卿卿,你怎么哭了?”唐士行万分的不解,便想从江冉彤的手中夺回孩子,可是江冉彤不给。
于是感觉到拉扯力的孩子从睡梦中醒来,放声大哭。
“卿卿,你别哭了,你看看孩子!”唐士行激动地叫唤着,他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简直像是要跳起来了。
“这是我的孩子!”江冉彤不肯松手,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
“卿卿!你看清楚,那孩子的眼睛,”唐士行忽然急切了起来,说道:“那是异瞳的妖邪,我们该将她交与官府或是处死!”
“唐士行,你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人话吗!”江冉彤声嘶力竭地喊着,“她也是你的孩子,你就这么想要了她的命?”
喊过之后,江冉彤便哭得更伤心了。
在她刚刚生下女婴之后,郁仪便在她的耳边告诉她说,这孩子有些异常,是异瞳之人。
江冉彤也见过异瞳之人,那些人除去那双眼睛,便与其他人毫无差别,而出现异瞳的原因似乎没有定数,异瞳者与异瞳者结合生下来的大约是正常的黑色眼眸的孩子,异瞳者与常人结合生下来的大约也是正常的孩子,常人之间结合也大约如此,只有很少概率会出现常人与常人结合生下一个异瞳者的情况。
但不是没有,江冉彤年幼时翻着杂书的时候也见过那样的记载。
所以那只是孩子而已,不是妖邪。
可是并不是所有认都如同江冉彤一般读过那许多的杂书,他们不知道这是一种极为正常的现象,他们只认为那孩子是妖邪。
江冉彤生下了一个妖邪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大将军府,老夫人被气得直接昏厥了过去,现任的唐夫人和唐大将军则是对将军府上下下足了封口令。
这样丢人的事情,这样可怖的事情怎么能让它流传出去?他们唐家世代忠良,怎可留下这个生来异瞳的孩子?
这是唐大将军的与唐夫人的想法,也是唐士行的。
夏夜,总是会毫无来由地下上一场大雨,那大雨如注,电闪雷鸣,仿佛是印证了雨夜中某人的心绪不宁。
“你再给我些时间,至少该让我与孩子好好倒个别吧?”江冉彤还是死死地护着自己的女儿,然而那语气已经软和的不像样子了。
唐士行多少还是能够理解江冉彤的心情的,只是忠君的这一思想压倒了他所有对这个刚出生的婴孩的怜爱,他当然是爱着女儿的,也当然是爱着江冉彤的,只是这爱,无法与他所一直信奉的遵从陛下命令这一信条相对抗罢了。
于是,他怜悯着即将失去女儿的妻子,自觉地退出了房间。
在唐士行走后,江冉彤的泪便再也止不住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不久之前一切都还尚好,只是一转头,所有的美好便尽数崩塌,如今她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了。
正在江冉彤自怨自艾的时候,忽然那门仿佛是被狂风吹拂过一般敞开了,她猛然看向门口,那里出现了一个人。
江冉彤从未见过那人真切的模样,却从那狼狈不堪的衣着中一眼认出了这人的真身,她惊呼道:“郁仪,你这是怎么了?”
郁仪此刻的模样真的可以说是十分狼狈了,他往日用来挡住脸的斗笠不知去向,他紧闭着眼睛,两道血迹从眼中流淌而出,仿佛两道血泪。
“是唐夫人?”
郁仪闭着眼睛摸索着,将敞开的门再度关紧。
很快,门外便又响起了脚步声。
“夫人,帮我掩护一下。”郁仪说完便躲到了房间中不起眼的角落。
正在江冉彤还有些疑惑的时候,门口传来的敲门声,陌生的声音问道:“唐夫人,方才可有看见歹人?”
江冉彤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