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死因,是凝血功能障碍基础上,鼻部遭钝性外力打击,鼻黏膜出血不止,继而造成内脏应激性大量出血,最后失血性休克的死亡。
苏雪至摇头:“周庆年死亡,从医学角度说,李祥瑞负次要责任。”
她详细地解释了一遍自己的结论。
这种遗传性的基因缺陷疾病,即便是在后世,治疗研究也没有取得过大的突破。而现在,也是因为上世纪在欧洲王室成员间的蔓延,才开始进入医生的视野。
但她绝对肯定,对这种基因缺陷,谁都束手无策。
刘安脸色一变,回头迅速看了四周,将她请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你确定没错?”
苏雪至颔首:“是。”
他用商量的语气说:“苏少爷,你看咱们能不能不要这么宣布,你就说……”
“不行。”
苏雪至知道他的意思,拒绝。
刘安一愣,朝跟过来的叶贤齐使了个眼色。
叶贤齐也说:“不会吧?雪至你就这样放过了那个恶棍?那这边这么多人等着,还有摇笔杆子的记者,怎么交代过去?”
周围的村民见她出来了,却迟迟没有宣布结果,议论纷纷,周围的喧声渐渐大了起来。
苏雪至说:“我只根据检查做结论。李祥瑞再该死,在这件事上,我这里,从医学角度来说,他对死亡是不负主要责任的。我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但很遗憾,如果我的这个结论不合你们的心意,你们可以另请高明,我不能改。”
刘安神色显得有点不甘,迟疑了下,和叶贤齐低声说了几句话,匆匆走了。
草棚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村民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冲着苏雪至指指点点,神色渐渐带了几分不满。
叶贤齐紧张地看着周围:“雪至你先等等,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法不责众,我怕万一激怒了这帮人,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干出什么事,万一对你不利。刘队长去找区长回报了,怎么着,看上头的意思吧,先等着。”说着把她推进草棚里,又拉来几名巡警,许诺过两天进城去大饭店请吃饭,让帮忙守住外头,自己也站前面,堵着门。
苏雪至站在表哥的身后,视线穿出去,对上了那个一直睁大眼睛默默看着自己的女孩。
她的父亲是血友病患者,那么这个名叫小玉的小女孩,应该就是一个携带者。
是不幸,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不幸,是她比正常人和普通的无症状携带者有着更易于出血的倾向,这表示她的凝血因子水平,应该也在患者的范围之内,所以她出现了关节的病变反应。
但万幸的是,她应该处于轻度范畴。
小女孩忽然挣脱开拽着她的村民,跑了过来,从巡警和叶贤齐的身体缝隙里钻了进来,停在她的身边,看着被白布盖着的父亲。
“少爷,你是不是想说,我爹他是自己死的?”
良久,她转头,仰脸望着苏雪至,哽咽着问道。
苏雪至沉默了片刻:“你会不会怪我?”
“我知道你是好人,你不会骗人的。”
小女孩摇了摇头,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老城西郊的警棚附近聚集了这么多的乡民,前所未有,消息早传到了本区警署区长姚能的耳中,他怕万一出事,正带了人,骑马亲自赶来查看个究竟,半路遇到刘安,这才得知了详情。
“区长怎么办?那个苏少爷不肯配合。现场还有记者,我怕记者到处钻,万一瞒不住……”
姚能大骂:“谁叫你把记者叫来的?”
刘安小声地解释:“我不是想替咱们警区还有区长你争光吗,为民除害。以为这事三指捏田螺,笃定了,谁知道那个苏少爷非要说周庆年是自己死的……”
“狗屁替我争光!我看你就是想自己出风头,好露脸是吧!”
姚能又骂了起来。
刘安不敢回嘴,扇自己嘴巴:“是,是,我错了,下回再不敢了!”
姚能阴沉着脸,想了下,命令他立刻回去盯着苏家少爷,在自己没回来前,不许他开口说话,更不许和记者接触,说完匆匆去找孙孟先,把事情回报了一遍。
警局被舆论痛批腐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随着卫戍司令部和贺汉渚的突然空降,警察局长孙孟先骤感肩上压力大增,尤其是在目睹贺汉渚刚到任就点的那把火后,更是大受刺激,下定决心,必须要在公众面前扭转警局,或者说,他局长的形象。
最近他一直忙着制定警局改革计划,亲自过问细则,弄得也差不多了,忽然被告知出了这样的事,勃然大怒,跳脚大骂姚能无能,管不住下属,给自己捅出娄子。
他的秘书兼幕僚侯长清和他耳语了一阵,渐渐地,他脸上的怒气消失了,大笑。
“好啊,这个法子好,就这么办!赶紧的,你给我去叫人!我马上亲自过去!”
孙孟先在天城也有些年了,要叫几个能用的喉舌和文人,自然不在话下,很快,一拨人出城,赶往西郊警棚。局长没立刻露脸,先亲自提审被打得已经不成人样的李祥瑞,说经过科学法医检验,认定周庆年就是被他打死的。
李祥瑞恐惧万分,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求饶。
看看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