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
听见妻子的脚步声,程老汉抬眸看去,就见妻子端着剩下的姜汤从里屋走了出来,夫妻两人对视一眼,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程老汉只低声问了句:“娇娇歇下了?”
程母点了点头,将碗搁下,自己则是在丈夫身边,与其道:“白天的事我都听老。二说了,娇娇不懂事,咱可不能不懂事,那个李成达先不说他坐过大牢,单说他家里一穷二白,连亩地也没有,娇娇就不能跟着他,还有他那个瘸腿老爹,娇娇要是嫁过去,不也要娇娇伺候?更不要说他还比娇娇大了十二岁,还三天两头往咱们家跑,也不知羞。”
“娘,成三为人还是不错的,眼下是穷了点,可只要人勤快,肯吃苦,日子总能过得去。”程远山在一旁听得母亲将李成达说的一无是处,便是插了一句嘴。
“能有什么不错的?远山,你可是娇娇亲哥哥,娘怎么瞧你还处处帮着李成达说话?”程母闻言顿时向着大儿子斥道。
“娘,不是我帮着成三说话,是成三的确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人,其实当初娇娇被叶家人赶出来,花了十两银子救下娇娇的人就是他……”程远山终是将李成达救下娇娇的事说了出来,可熟料母亲压根不领情,仍是没好气道:“那又如何?他不还是在打娇娇的主意?”
“行了,你们娘两都少说两句。”程老汉终于开了口,听得他说话,程母和程远山都是不吭声了。
“赶明儿,你让米婶子来咱家一趟。”程老汉与妻子吩咐道,一听父亲这话,程远山就明白李成达八成是没戏了,那米婶子虽不是媒婆,可却是个热心肠,在村子里最爱干些牵线搭桥,给人家保媒的事。
“我刚想着和你说哩,前两天米婶子和我说了一个人,不是旁人,就是米婶子自个的娘家侄儿,家境倒还不错,只比娇娇大了两岁,听说也读过两年书,虽然瘸了些,可是机灵。”
听着母亲的话,程远山当下就是忍不住了,“娘,您这是要把娇娇嫁给一个瘸子?”
“瘸子怎么了?为人本分,家境殷实,你妹妹嫁过去不受罪。”程母当下便是冲着儿子斥道。
“成三好歹好手好脚的,您何必要把娇娇嫁一个残废?”程远山眉心紧拧,对父母的安排满心不解。
程母听着儿子的话,还欲再说什么,就听程老汉不轻不重的吐出了两个字:“行了,”听着程老汉开口,母子两都是噤了声,程老汉抽了口旱烟,对着程母吩咐道:“你去和米婶子说说,她要真有这个意思,就让她那个侄儿来咱们家一趟,和娇娇先见上一面。”
程母听了这话自是大喜,连声答应了下去。
“爹,娘,咱们是不是也应该听听娇娇自己的意思?”程远山心下叹了口气,为了妹妹和李成达的事,还是想再使把劲儿。
“你妹妹年纪小,她能懂什么?那个李成达就是个火坑,你还能看着你妹妹跳进去?”程母也是闹不明白,自己这个儿子平日里也甚是牢靠稳重的,怎么就被灌了**汤似的,一个劲儿的帮着李成达说话。
程远山见说不动母亲,当下也不再多言,只从屋子里走了出去,找了个人去了趟玉水村,给李成达捎了个口信。
再说李成达,这日从山里砍柴回来,刚进了自家院子,就见院子里晾晒了好些衣裳,他是晓得自个老爹的德行的,心下便有些纳罕,只道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刚将那柴禾搁下,就听自灶房里传出了一道女声:“可是成三兄弟回来了?”
听着这声音,李成达头皮一紧,他的目光向着灶房看去,就见一个妇人端了一碗水从灶房里走了出来,她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体态丰满,皮肤微黑,眉眼间却十分秀丽,很有点风情。
“徐大姐。”李成达硬着头皮喊了一声。
“喊什么大姐,都将人家给喊老了。”徐桂兰的眼波在李成达身上一扫,语气里很有点嗔怪的味道,端的是风情无限,李成达心里却是一阵恶寒,这徐桂兰是村子里的寡。妇,先前跟过三个男人,每个男人都早死,又都给她留下个儿子,这孤儿寡母的在村子里过得也不容易,李成达原先倒也帮衬着挑过两次水,可见那徐桂兰有意无意的眼珠子老爱往他身上瞟,只把他瞟的浑身不自在,倒是再不敢去了。
“瞧你热成这样,成三兄弟,你平日里这样辛苦,姐姐瞧着都心疼。”徐桂兰那双眼睛落在眼前的李成达身上,瞧着他高高的个头,宽宽的肩膀,倒是英伟的紧,徐桂兰唇角含笑,眼底只生出无限春意,她这辈子跟过三个男人,平日里想打她这个寡。妇主意的人也不再少数,可要她说,在这十里八村的,谁也不能跟李成达比,谁也比不上他有男人的样子,她是看准了李成达是能干大事的,别看眼下在这山窝窝里头,可她是瞧准了,李成达日后必成大器。
“来,快将这碗水喝了,我加了糖在里头,你尝尝甜不甜。”徐桂兰扭着腰将一碗水端在了李成达面前,那双眼珠子仍是一个劲儿的往李成达身上瞟。
“不用,徐大姐,这哪能劳烦您。”李成达并未接过那碗,身子也是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的,成三兄弟,是不给姐姐这个面子?”徐桂兰仍是噙着笑,虽是怨怪的语气,可那双媚眼如波,哪里有一分分责怪的样子。
李成达心里叫苦不迭,恰好听着外头有人在喊自己,当下只如同遇见了救星,和徐桂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