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晨不知道自己哪里长得像人家祖宗, 看一个比自己大了不知道多少轮的老人家朝自己敬礼,不由汗颜道:“大爷,别祖宗了, 折煞小辈。我不认识您的祖宗。待我百年之后, 倒是可以帮您问问。”
“可是您能这……控制天象。”浮丘宗掌门被她扶住,还不大信, 觉得人家这是低调,隐晦地问,“那请问您是哪里的祖宗?”
逐晨完全是依靠多年的修养才没笑出声来, 这掌门的想象力挺丰富的。
不过想必也是到穷途末路了,才等来了她,因此有些情难自控。他年事已高, 没什么架子,倒是很慈祥。
逐晨搀着他的手臂解释说:“我是风不夜的徒弟。”
浮丘宗掌门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剑修宗师的徒弟!久仰尊师大名,可惜无缘得见啊!”那就不奇怪了。
知道闹了个大笑话,他也不觉得羞愧,反大方地笑道:“拜得,拜得。多谢道友救浮丘于水火。”逐晨与他回了一个礼,笑说:“是全通道友告知我这里云多,我才过来看看。所幸来得巧, 这位道友才没出事。”
落水的青年喝下了两瓶药,现下感觉已经好多了,脸上也有了神采。他身上披着件外套, 因觉得坐着待客不礼貌, 便半靠在师弟身上, 闻言郑重同逐晨作揖道谢。
“是啊,这也是天道罢。我小徒命不该绝!”浮丘宗掌门豪放地仰头大笑, 若不是脸上还有点未干的泪痕,或许看着不至于这么尴尬。
他说:“这样说来,老夫该谢谢全通道友才是。不知他现在何处?”
逐晨回头一指:“还在后头吧。应当很快就到了。”
逐晨御的可是瀚虚剑,加上她御剑的功法开场就是中级,为赶时间,这一剑冲出去,连全通都没追上。
“好。”浮丘宗掌门抚须颔首,笑得挤出满脸褶皱。他带着这个过于夸张的表情,转向寥寥云,柔声问道:“那这位小仙童是谁呀?”
逐晨把寥寥云抱起来,隆重介绍说:“这是我们家小仙女。红云化形,先天半神。”
“原来真是仙人!”
浮丘宗掌门极给面子,哪怕这仙人才到他膝盖大,他也没觉得不妥。握着两手动容道:“多谢祖宗显灵!”
一众弟子跟着瞎感动,在他身后鬼哭狼嚎。
逐晨:“……”
带仙人来的不是你祖宗,是我。我真不是你们的祖宗。
寥寥云靠近逐晨耳边,小小声地问了一句:“他们不喜欢下雨吗?”
逐晨也神秘地同她答道:“他们不喜欢一直下雨,但是他们喜欢寥寥云的。”
寥寥云一想也是。她才没有一直下雨,她从来都是听话得不行。想着飞到半空翻了个滚,心里头还有点高兴。
浮丘宗掌门在门口站了许久,对此次劫后余生表达了深刻又全面的感慨,看逐晨无所事事地站在面前,才反应过来,忙招呼道:“先进去坐吧!道友,小仙童,请随我来!”
其余弟子赶紧帮着招呼。
逐晨捞过飘了的寥寥云,将她一起带进去。
因这几日下雨,众人都忙着救灾,大殿根本来不及打扫。倒是因为来去慌乱,随意存放物资,导致广场上一片狼藉,铺设齐整的青石板上更是留下了各种泥泞的脚印。
浮丘宗掌门面对这场景先是尴尬了一下,而后很快释怀了。怕什么?更狼狈的样子又不是没有过。如今他们受灾呢,上不了台面也属正常。
何况跟朴风宗比起来,上不了台面的宗门可太多了,不差他们一个。
几位弟子先行冲进大堂,简单打扫了一遍,等逐晨进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搬来了一张宽大的黄花梨木椅,请她在贵客席上入座。
浮丘宗掌门交握着自己的双手,不住摩挲,思索着该如何与逐晨拉近关系。
实不相瞒,他看上了逐晨的小仙童。那是他们浮丘宗满门上下改天逆命唯一的巴望。
谁晓得这妖气阵阵的大雨还会不会再来一次,下次若没有这样的好运该怎么办?他们莫非只能坐吃等死吗?
老祖宗已将逐晨这样的大腿送到门口来了,他哪里能辜负先辈们的好意?定要缠上他们,下次出事,才好商量。
所幸这次来的是位面善的女娃。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好女怕缠郎……
浮丘宗掌门谄媚笑道:“道友,不知令师身体可好?”
逐晨起了层鸡皮疙瘩,点头说:“挺好的。”
掌门:“仙尊为何会来此处?是有要事处理,还是为了散心闲逛啊?”
他正想说可以为二位引路,逐晨就将自己在朝闻附近开了个门派的事情给说了,将老人听得不住瞪眼。
“在魔界界碑附近开了个宗门?”
浮丘宗掌门吸了口气,身形后仰,脸上写满了不解。
朝闻那位置,连朴风宗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又如何能配得上风不夜那样的剑修宗师呢?实在是委屈人了。
他一时冲动,甚至都想把浮丘宗的掌门之位给让出去。
逐晨笑笑说:“因为我师父入魔了嘛。”
浮丘宗掌门跟着笑:“原来如此。”
“……”
一片死寂。
逐晨依旧笑得真诚,老人与他身后几位弟子则是在轻微地打着颤儿,看着极为可怜,让人心生不忍。
掌门睁大眼睛,无助地求证道:“真、真的啊?”
逐晨肯定地点了点头,并用眼神为他送去一点鼓励。
寥寥云不安分地在地上跑来跑去,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