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被禁足倚梅苑后一直很安静,当然,也由不得她不安静。
安茂德没有来看过她,基本已经宿在了陈姨娘那里。
安晞月也不敢来看她,免得被祖母的怒气牵连,只给她传了口信说陈姨娘已经将东西给她了。
至于是什么东西,薛氏自然清楚。
当年她用那东西害死了纪氏,现在又要去害死张氏。
手段用不着多,管用就行。
这么隐秘又狠毒的法子,还真是多亏了陈姨娘老家偏僻。
薛氏坐在院子里看着夜晚的星空,水香在旁边缓缓打着扇子。
“水香,你看这天上哪一颗星辰最亮?”
水香抬起头去,踌躇道:“奴婢愚钝,似乎分辨不出星辰之间有何不同。”
薛氏轻笑一声,很满意水香这个回答:“这就对了。”
“陈姨娘和那些不入流的下等贱婢,都是星辰,就算再不同又能怎么样,这天上最亮的还是月亮。”
水香沉默的轻轻摇晃着胳膊,因为她知道,自己在二夫人眼中也不过是个“下等贱婢”。
“夫人,夜深了,不如回去就寝吧,”水香轻声劝道:“这夏夜里也是有些凉的。”
薛氏不肯,一直到自己真的打了两个喷嚏这才进屋。
等水香给薛氏收拾好床铺端着烛台出来的时候,她看到方才天上的弯月已经不明了,不知被哪儿来的云朵遮盖得严严实实。
她抿了下唇,没敢多想。
次日薛氏像是真的得了风寒,整个人发热发得开始呓语起来,不断地念叨着安晞月的名字。
水香一边在旁照顾,一边命人传信给四小姐。
安晞月得到了消息,却不敢来倚梅苑看上一眼,只能心急的等待三婶出事。
薛氏整整病了一日,到晚上才慢慢退烧,看起来似乎情况好了起来。
她似乎有些被烧糊涂了,拉着水香的手难受道:“月姐儿……月姐儿……”
水香任薛氏拉着,沉声答道:“二夫人,四小姐来不得,您且坚持一下。”
薛氏怔怔的想了半晌,终于展颜笑起来:“是啊,我的月姐儿最是聪明,我撑过这几日,就能出去了……”
她喘了口气:“王氏那个老东西,等我出去后再也留不得她的性命……”
水香有些害怕薛氏现在的状况,以往二夫人就算再怎么样,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诅咒老夫人。
水香伺候着薛氏用了碗微有些温热的小米粥,薛氏便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没办法,如今她出去不得,这些饭不按时吃就没有热的,这还是她放在温桶里存的。
水香睡到半夜,又听见薛氏呻唤,连忙穿了衣裳提灯去看。
薛氏用被子将自己裹得紧紧的,明明头上已经出了汗嘴上却道:“水香,我冷得很……”
她的眼神空洞,看向墙上映出的黑色影子:“就像是在阴曹地府一样,好冷……”
说得水香硬是打了个冷颤,她过去摸了摸薛氏的额头,温声安慰道:“二夫人,您看别瞎说这些,您没事。”
难不成真的是亏心事做多了遭了报应?
二夫人这疑神疑鬼的样子,真是令她有些害怕。
水香都有些不敢近前,站在一米开外看着薛氏躺在榻上直哆嗦。
“我没事吗?”薛氏疑问道:“我怎么觉得我冷得很,你是不是在骗我?!”
她想要掀开被子好好收拾一顿面前这个撒谎的小蹄子,可是她身上难受极了,只能裹着被子怒骂:“水香,你是在泰济就跟着我的,如今我暂时失势,你终于要露出真面目来了是不是?”
“二夫人……”
“都是些吃里扒外的东西!”薛氏的眸子沉沉的看着水香:“陈姨娘当年也只是个丫鬟,趁着我不注意就爬到了老爷床上去,我恨啊……”
“二夫人,我不会那样的,”水香白天伺候薛氏本就受累,现在还要被半夜叫起来连个觉到睡不好,已经是精疲力尽,只能强撑着解释道:“二夫人,您别多想了,睡吧。”
她不等薛氏的回答,直接给薛氏灭了灯,自己关上门走了。
第二日水香再去看的时候,薛氏面上虽然有些疲惫,但已经比昨天好多了,不再说些奇怪的话。
水香伺候着薛氏用完早膳,薛氏轻轻咳了几声,然后犹豫道:“水香,去请个大夫吧。”
水香觉得实在是薛氏自己亏心事做多了心虚,连这点小事都要请大夫,老夫人特意吩咐过不准任何人来看,岂是那么容易请的。
这不是眼看着已经好了么,还如此矫情做什么?
她低低应了一声,正要说自己去问问看,薛氏又打断她道“……算了,你去将月姐儿给我叫过来。”
“夫人,四小姐说了她现在没办法过来,只能等您出去,”水香耐心劝道:“您别急,四小姐不是已经给您想办法了么?”
薛氏愣愣的点点头,放下手中的调羹擦了擦嘴。
水香将桌子上的东西收起来,转身准备离开,又听得身后的薛氏一声咳嗽。
“水……水香……”薛氏的声音中充满了恐慌和害怕,喊道:“你快来看!”
水香蹙着眉头,不耐烦地转过身去,看到薛氏的帕子上一片黑血。
她心里一惊,手中的东西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夫人……”
薛氏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己手中帕子上的血迹,正待说些什么又是接连不断的几声咳嗽,口中不断吐出黑色的血块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