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些事情被报纸知道了,恐怕我们都要倒霉。”凌羽似乎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压抑。双手插兜跟在杨成泽的后面。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那个骑士公主的理念,其实和我的一样。”
杨成泽勾起嘴角,转头撇了凌羽一眼,“保护是必要的,我们战斗的理由,就是为了保护一个文明,一个拥有完整的艺术,消费,文化的文明。为什么独裁政治在战时能够爆发出如此强悍的战斗力。但是我们却坚持着这样看似浪费生产力的政治制度?原因就在于我们明白什么才是我们要保护的。”
“当一个整体转变为独裁统治时,第一个被牺牲的就是文化艺术——文艺的基石是个性与自由,而独裁统治的观念则是不允许不同的声音,所有的人必须秉持一个思想。一个价值观。一个信念。这样的环境下,人类文明的最高杰作,人类区别于会使用工具的动物的最大特征——文学和艺术荡然无存。”
“这就是为什么。即使政府再强硬,军方再主导,同盟都不会变成另一个aca的原因。”杨成泽双手背在背后,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凌羽,“只要伊卡洛斯上的人都知道,我们在为什么战斗,或者至少,他们知道如何才能维持他们现在的享受,这一点就不会改变。”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如何避免我们被那些更有战斗力的,独裁先军政治的异邦所吞没呢?这种例子数不胜数,比如中国的宋朝就是一例,文化和艺术,甚至经济的造诣都无法抵挡强悍的,一切以战斗为中心的异邦的铁蹄滚滚南下的时候……”…
杨成泽没有继续说下去,这是一个不言自明的道理。
“所以我们需要一条猎犬,能够在我们的院子里咬碎所有不怀好意的入侵者,还可以对我们忠心耿耿,能被老老实实地关在笼子里,”凌羽摇了摇头,“这可能吗?”。
“不可能,你看罗马帝国怎么灭亡的就知道了。”杨成泽笑着给出了否定的回答,“不要说人,动物都是有野心的,这就是为什么抗击aca的主要任务必须由同盟军,而不是克洛诺斯公司完成,克洛诺斯公司和你的那位骑士公主一样,都是游离于体制和规则之外的‘特权阶级’。”
“特权阶级吗……?”凌羽低下头,“所谓的‘体制之外的补充’?”
“共和制度的一个特色就是程序正义,但是程序正义就代表大量时间和劳力的浪费,虽然在和平时期这有助于提高社会凝聚力,促进个性发扬,但是在战时,必须有体制之外的补充,”杨成泽转过身,面对着凌羽,摊了摊手,“那位骑士公主从冰岛跑出来,随便辞掉军职,跑到你这里找工作,随意攻击aca军事目标和设施,随意和同盟并肩作战……这哪一条放在军队里,都足够吃几年牢饭的,不是吗?”。
“好吧,这么一想确实如此,老实说,我现在应该也算是特权阶级了吧?”凌羽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
“零号法案就是给特权阶级准备的,不需要无聊的审批程序,作战计划可以天马行空而不需要考虑那群纸上谈兵的参谋,小规模快速反应,简单,明确,暴力,有效。”杨成泽摇摇头,“就像真正的生意人不相信世界上有物美价廉的东西一样,真正的政客也不相信双赢的存在,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尽可能的去保护大多数人,保护这个物种最珍贵的文化……保护这一切。”
如果牺牲少数人可以拯救更多的人,我不会犹豫,哪怕我自己也在少数人中,而且所有会拯救少数人的人都会是我的敌人,人类是如此渺小的生物,我们无权判断哪些人应该得救,那就让一切都归于自然,让概率这一基于数学与自然的产物,来主宰一切吧……
“我明白了。”凌羽重重地点了点头,或许此时此刻,他才真正理解婕丝那句话的意义,他对上杨成泽的目光,舒了一口气,“算是个心结吧,不过我已经完全想通了。”
“知足吧,你小子,有些人战斗了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战斗。”杨成泽抬手拍了凌羽一巴掌,温和地笑着,“军人从来都不是‘被迫走上战场’的,能够成为真正军人的人,从来不在乎身前事或者身后名,他们只是想要做一个军人,擅长做军人而已。”
保护者并不是将保护当成一种会带来回报的职业,而是仅仅想要保护,擅长保护而已。
婕丝的话再次以另一种形式回响在凌羽的脑海中,或许青年直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种观念从一开始,自己就抱有了。
海森堡上那次谈话和那罐温热的咖啡;这个老迈将军一次又一次给自己的来信;再加上骑士公主孜孜不倦的熏陶。
这大概就是命运吧,从一开始,我就注定好了要走这样一条路。
不过,自己也很难说不是乐在其中呢。
“好了,我这个老头子要说的说完了,你要问的也问完了吧。”
杨成泽抬手拍了拍凌羽的肩膀,而后沿着来路迈开脚步。
“如何应付那个小拉斯缪森阁下,才是你更需要考虑的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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