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明哲两只手抱着他的人造革皮包,穿过有着枯萎的爬山虎的石拱门,再侧身低头钻过一排晾衣杆组成的屏障,才算是来到了自家所在的巷子。
巷子还算宽展,最敞亮的地方约莫有三四米,几家人的小孩子就在那里踹着皮球,或者学着女排姑娘,将球高高抛起,嘴里喊着扣杀,目标是自己的小伙伴。
曾经漂亮的石板路全体向内凹陷了,还算完整的部分基本被人撬走盖房子去了,剩下的都是不成形状的碎块。
道路两边是各种各样的违规自建房,街道办曾经管理的很严格街道办曾经,准确的说,是现在依旧是很强势的部门,在很长一段时间,巷子里的住户都只敢在自家院子里建房,并不敢侵占路边的公共空间。
孙明哲很怀念那些年,可惜,严格的秩序终究是要崩坏的,借着各种各样的机会,大家总是想方设法的将临时建筑搭出来一些,再围拢多一些出来……
当然,孙明哲家也不例外。
老房子的面积原本就不够,按照街道办的分配办法,本街道的居民只有结婚了才能分到两间房的小院。孙明哲这几年走了关系,才换了较大一点的房子,仍然是两间,只是每间都大一些,能放得下床和一个大立柜之外,还能放下一张写字台和电视柜,如此而已。
但是,生活并不是只有这些东西就足够的,所以,孙明哲他们也是想尽办法,加盖出了一个储物室,其实就是弄来的红砖水泥和瓦片,自己砌出来的矮房子,连一个人的高度都赶不上,却是塞满了锅碗瓢盆和煤炭之类的东西,很是方便。
自然的,各家都想要方便一些,公共空间就小的厉害了。
好在孙家离巷子口并不远,受到的影响也就没有那么大了。
“小菊,你要听妈的话,妈吃的盐比你吃的米多,妈能害你?你得劝劝他,正式的工作不干,跑去私人企业,我之前都问了,没有养老,没有医保,这要是得病了怎么办?你们也都是四十好几的人了,再有十几年就要退休了,没有退休工资怎么活?”
孙明哲抱着人造革的包,推开自家院门,就听到了丈母娘的声音,不禁驻足。
几秒钟后,大舅哥的声音也出现了:“小菊,不是我说,小孙怎么就不听劝呢?并医的效益是不好,但也不至于二话不说,就把工作丢了吧。你们这两年是能挣到了千儿八百的,往后怎么办?”
“你哥说的对,我们也是为你们好,并医效益再不成,总能让你家军军吃饱穿暖吧,过几年,说不定也能分个房子啥的,就是不行,你们也等军军毕业,顶替小孙的工作了再说呀。现在就把工作丢了,算什么事,纯粹浪费嘛。”
小菊的声音疲惫不堪:“明哲是看中现在这个机会,才进到华锐的。他去面试的时候,还有好多人竞争呢,有的大学毕业生都去报名,结果被刷掉了……”
“你别听他吹牛,还大学生去私企?就是有去的,也是鼠目寸光。”丈母娘一句话就否定了女儿的话。
大舅哥亦道:“小菊,二十几岁的学生娃娃不懂事的也是有的,你们不能不懂事啊,人家外企要是做几年走了,你们怎么办?”
吱嘎。
孙明哲拽住院子门,来回推了两把,发出难听的响声。
诸人的声音瞬间消失。
孙明哲再进门来,就见顶棚上的灯泡亮着昏黄的光,老婆坐在靠门的位置,对面是丈母娘、大舅哥夫妇,还有小舅子翘着二郎腿喝茶,一副我在思考人生的贱样。
“岳母,大哥、嫂子,亮子。”孙明哲一一叫了人,笑道:“你们今天怎么都来了。”
丈母娘没好气的看了女婿一眼,道:“你大哥看你们的样子不行,求人下话的,帮你找了份工作,今天来劝劝你的。”
“什么工作?”孙明哲笑了笑,权当没听到前面的话。
大舅哥扭动了两下屁股,昂然道:就咱们街道的工厂,南边不是有个制药厂吗?人家现在要个懂行的人搞生产,你要是愿意去,他们答应,五年内给你解决编制问题。”
只要能解决编制问题,时间根本不是问题,当然,时间也可能无法解决编制问题。
孙明哲怀里抱着人造革皮包,心道,街道的制药厂是制药厂吗?叫制药作坊都夸张了,他摇摇头道:“那就是先当临时工了?”
“都这样了,你还管他是不是临时工啊,有个工作先干着啊。”大舅哥焦躁的给了一句话。
孙明哲微笑:“我有工作呀。”
“给私人干也叫工作?”
“我干活,人家给工资,就叫工作。”孙明哲继续微微笑。
岳母咳咳两声,道:“小孙,知道你工资高,但工资高能拿一辈子吗?你到单位上班,是一辈子的事。”
“国家改革开放,并医这样的单位,以后还不定怎么样呢。”孙明哲撇撇嘴,道:“我在单位里的时候,全厂每个月的销售额,还不够给工人报销医药费的,这么下去,难道就全靠国家补贴?”
“反正国家全包,你怕什么。”
孙明哲摇摇头,道:“以后怎么样,大家都是雾里看花,不说这个了,我带了东西回来。”
“再不说就来不及了,你当街道能一直等你?要不是陈主任找到我……”大舅哥说着说着不吭声了。
不是因为他说漏了嘴,而是因为孙明哲拿出的两只盒子里,装着的两块手表。
两块极其漂亮、娇小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