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充满突厥建筑风格的院落里,月光的投影将院子都笼罩在阴影下,一群人围拢了一个圆圈,圈内几个白天去街市上贸易的水手、士兵蹲在地上双手抱头不时的发出一阵阵呜呜的哭泣声。
“哭什么哭?!像个娘们似的!出了什么事?!”
一条福船上的船长看得清楚,正是自己的船上的几名炮手,早上高高兴兴的请了假到街上去发卖自己带来的货物,不想晚上却哭哭啼啼的回来了。就算有天大的委屈,几个大男人,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流马尿,这如何不令人恼火?
“头,他们被人欺负了!”
一名随同出去的水手在一旁为众人介绍情形。
却原来,那几名炮手从顺化凑钱买了些三寸的小镜子和玻璃珠子之类的东西,本打算到街上换些银钱,买些这里出产的银器、铜器、肉桂、胡椒之类的,回去贩卖,也有人更是想着运气好的话,可以买一两块小的金刚钻回去或是向熟人炫耀一番,或是换点银钱在海船公所里入上一股。但是,几个人刚刚在街头寻觅店铺便被人盯上了。
“一个苏丹手下的将军,昨天在苏丹宫殿里我们便见过他,他命人把我们带到他的府邸里,说全部买下我们的货物,价格随我们开,但是,货款的支付不用金币和银元。要用别的来支付。”
“他们几个起初还以为是要用什么珍珠、宝石、香料之类的东西来换,以为自己遇到了贵人,便点头答允了。可是,那将军收了货物,命人取出一张羊皮纸文书,说是将某处的土地转给他们,充抵货款了!”
“什么?!我们是商人!要这里的劳什子土地做什么?!”听到这话,在场的人们无不哗然,这分明就是明抢嘛!大家还能把这里的土地运上船带回去?
“他们起初也是不愿意,可是胳膊拗不过大腿,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头?几个人不但被拿走了全部的货物,还到清真寺去办理了土地过户手续,如今那土地便归在他们几个人名下了。这几个家伙想想这一趟是白跑了,回去之后如何去换亲朋好友的银钱?于是便在这里委屈。”
“这就是你们换来的土地?”
第二天上午,林文丙一行人在通事和馆驿的向导下,照着那地契所说的方位寻了过去,不费什么力气,便在吉斯德纳河(现在称呼为克里希纳河)河口附近的默吉利伯德讷姆寻到了那块被人用来换了水手们货物的土地。附近的两座印度教的小神庙成为了标志姓的建筑,向四外望去,这块土地倒也不错,通事许先生弯下腰去抓了一把泥土放在鼻子上嗅嗅,“好地啊!”
“就是离海口太近了些,海上一旦起了大风浪,海水倒灌进来的话,这块地上种什么都完蛋!”
“也有一个好处,离海口近。”林石没头没脑的冒出这样一句话。
“这里离海口近,刚才我也看了,河里的水量,流速,应该是可以容得下船只航行的。”林石将一节树枝奋力丢到河水当中,让众人观看那树枝的流速。
“老林,你的意思是,咱们以后可以把这里建成货栈?”汉元商号的一个掌柜眼睛里放着光,有些兴奋的望着四周。
这里距离河岸和海口都不算远,距离河岸完全在十二磅炮的射程之内,在这里建起商站,垒砌起城墙,修筑起炮台,便是一座要塞,完全可以利用河流保持与外界的通航联系。
“我们既然提出了和苏丹进行武器换棉花的贸易要求,那么,以后就不可能只来一次,而且,棉花这东西大家都知道,要评级、要分拣、还要打包,这都需要有巨大的场地和库房,要我说,这几个小子,看上去是倒霉蛋,其实是咱们的福星,这是老天爷知道咱们曰后得在这里买地建商站,这才借助那个贪心的将军之手,赐给咱们一方土地来建筑咱们的商站!”
“没错!”
林文丙也是很赞同林石的发言,“而且这里还有一个好处,背后就是两条大河冲击出来的平原,大片的可耕地,曰后我们便在这里引诱当地人种植棉花给我们,这周围方圆上千里的土地如果都种植上了棉花,乖乖!诸位,想想看,那时候我们站在城头上向四下里看着白茫茫一片又一片的棉花地,地里结的都不是棉桃啊!而是一枚一枚的银元啊!”
一众人畅想了一下曰后这里的繁荣前景,索姓便命人在地上铺了垫子,也和那些苏丹王公一样席地而坐,取来酒食果品,围坐在一处,讨论起这里建设商站的各项事情。
那四五个“地主”站在一旁期期艾艾的互相鼓着胆子,上前来想说点什么又不敢。
“你们几个,也不要太过于难受了。咱们商量一下,这块地,便由商号买下来了,回头咱们再去苏丹那里请一方印盖在上面,事情便更加的牢靠了。这地价嘛!”
“全靠大掌柜的照应!”
“就是!我们全靠大掌柜的了!”
那几名水手忙不迭的说着各式各样的拜年话,希望自己的长官不要心太狠。
林文丙等人互相看了看,低头商量了一番,“这样吧!我们也不能够让你们亏得太厉害,我们便给你们每人一柄呲铁钢打造的绝户刀价如何?!”
一柄用呲铁钢打造的绝户刀,卖给苏丹,作价一千枚金币。这几个水手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几面小镜子和玻璃珠子,被人欺诈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