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开口发声的人用几根手指捏着一份刚才两名医学生发给他的卫生防疫小册子,仿佛那是人间最低俗不堪之物,脸上满是鄙夷之色。
卫生防疫册子是用上好的白纸装订印刷而成,上面图文兼备,印制精美,便是一个刚刚扫盲完成的农夫和一个学堂一年级的学生也能够大致看懂。这些儒生们指责的,是上面的字体。
守汉嫌繁体字笔画太多。便命人烧制了简体字的活字,用于印刷课本,传播文化。不想在这群人眼中,俨然成为了一个笑柄。
“列位年兄,你们看看,这爱无心,如何去爱?亲不见。如何为亲?”
“年兄所言极是!小弟闲来无事,看左邻右舍学童所用之课本,端的是粗陋不堪,真真是误人子弟!所谓的亲不见,爱无心,产不生。厰空空,面无麦,运无车,导无道,儿无首,飞单翼,有云无雨。开関无门,乡里无郎,圣不能听也不能说,买成钩刀下有人头,轮成人下有匕首,进不是越来越佳而往井里走,可魔仍是魔,鬼还是鬼。偷还是偷,骗还是骗,贪还是贪,毒还是毒,黑还是黑,赌还是赌。”
“不错!”
“说得极是!”
一群人在为自己能够书写出茴香豆的若干种写法而感到骄傲和自豪之际,旁边的人群中有人接话。
“护用手。爱有友,灶生火,显明明,龟有甲。笔有毛,宝有玉,众有人,网像形,灭无需水,呼吁有口,号非虎啸,,战为占有不宜单人,昼乃日出一尺高,虫不是越来越多是越少越好,而佛仍为佛,神还为神,信还为信,仁还为仁,善还为善,美还为美,福还为福,喜还为喜。”
一个稚嫩的童子音在人们的头顶上飞过,似有人抡起了大巴掌在这群人脸上左右开工连抽了二十四个嘴巴子。打的他们的脸蛋啪啪作响。
“嘟!哪里来的莽撞学童!先生们在此讨教议论文字,哪里轮到你说话了!”
那手中捏着卫生防疫册子的人为了表示愤怒,将手中的册子掷了出去。
“唉!不知道敬惜字纸,不知道书本丢不得,还说自己是读书人呢!”
一个路过的城外菜农从地上捡起那册子,拍打一番之后,珍而重之的将册子收起。
“你!你!”
那腐儒在众人发出的哄笑声和鄙视的眼光中只得用手指指着菜农的背影,口中却无法发出指责斥骂的声音,不过,他已经想好了,回去之后便在日记上写下今天的见闻,什么南中虽好,但是便如同一张上好的白纸上印刷了些粗俗不堪的文字一样,而出现这种景象的原因一定是体制的问题。军民百姓不谈教化不知道尊重读书人,每日里只知道追名逐利,而这里的官员,每日里只知道横征暴敛,收取高额的税赋,以达到穷兵黩武、穷奢极欲的目的!这南中需要圣人好生的教化一番。
而被那些汉子盯着的另外一批人,同这群腐儒则是完全相反。
同衣着寒酸但是又要做出一副高人一等的穷酸腐儒们不同,这些人一个个都是衣着整洁体面,最不起眼的人也是一身苎麻制成的袍服,脸上堆满了笑意。
对于前后左右的人们,他们都是含笑点头示意,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对于医学生和卫生营医官发放的各类小册子,他们更是万分重视的收藏好,交由专人保管。
在几个江西商人的引导之下,来自山西的黄大掌柜的习惯性的朝着四周的人们不断的点头含笑示意,尽管这些人三十个里面他不一定认识一个,但是,笑已经成为了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就像一壶老醋一样,不可或缺。
从他双脚踏上南中土地的那一刻起,黄大掌柜和手下的几个掌柜们就开始了对这块令东家们好奇至极的土地开始了认真的观察。
从那繁忙而有序的港口,连接港口与城镇之间宽阔平坦的烧灰道路,到管理严格的户籍登记制度,都十分令他震惊。自诩也是从南到北行商数十年,从开始学徒到现在成为大掌柜,走得城镇乡村不下数百处,但是如此的景象还是第一次遇到。
但是,若是没有随身携带户籍册子,在南中被称为居住证、打工证的文书,随便一个巡警查到了,便可以将你拘留起来,若是查明属于没有户籍登记的黑户。少不得要去矿井山场去卖苦力。
而入得城来,各处街坊的保长甲长也会不时的过来查验一下户籍册子,看看是否有夹带私藏的黑人。
凡此种种令人觉得苦不堪言、不胜其烦。
但是一旦熟悉、适应了这种生活,便会发现这中间的好处。
只要口袋里有银元和通宝,那么大街上各式各样的美食便随你品尝,各个商号里琳琅满目的商品,铁器、布匹、食盐、菜油、瓷器、绸缎、粮食。作为一个商人,黄大掌柜嗅到了这里面的无限商机,看到了可以填平海洋的银子。
而街头出现的各类身在不同样式颜色制服的人员,则是他们关注的要点。
东家们交代过,要仔细的观察一下南中军的兵士,了解一下他们的组织结构、内部关系。人员构成、训练情况。
对于这样的要求,黄大掌柜已经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往来于大明各地,那处官军的情形不是被商人们了解的底儿掉?
但是,对于南中军的试图接近,却是以失败而告终,各处的军营关防严密。没有上峰的命令,闲杂人等是绝对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