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自支撑着身体,勉强忍住伤痛的李华梅,与张若麒、吴三桂、李沛霆、莫钰、鲁云胜等辽东此时各方面的大员们讨论,如何惩处邱民仰。
或者说,如何为塔山的溃败找到一个责任人向朝廷交代。
若是依照李华梅的脾气。这个邱民仰早已被她请出天子剑于军前斩首正法,以正军心了。还费什么口舌,讲究什么罪名!
不过,同样是要给自己找一个下台阶的张若麒却不敢这样做。大明朝几百年来,似乎只有七八品的文官斩杀一二品的武将,几时有了武官勋贵斩杀二三品的文官的?特别是。杀人的是李华梅这位郡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被杀的是一位三品的封疆大吏,这如何能使得?
倘若他在这里不能够站出来说话,便由得李华梅在虹螺山前便斩了邱民仰,回京之后,不要说面对整个文官集团的暴怒,便是邱民仰的同乡、同年、同榜、社友等等关系,他也是无法应对的。
他那里心思电转。苦苦思索着该如何处理此事,既要打击了邱民仰,让他能够在辽东战事当中立功,而若要立功便必得迎合眼前帅案后面满是怒气的李华梅,可是又不能让这位盛怒之下的大小姐请出天子剑斩了邱大人,这该如何是好?坐在他下首的提督军粮太监,则是口口声声的喊打喊杀。
“咱家早就看这厮不顺眼!穷酸迂腐的家伙,不想他这厮在关乎国朝气运之际竟然如此胆怯。如此贪生怕死!当真是不杀不足以安抚军心,不杀此獠。如何面对九泉之下数万为国捐躯的忠勇将士?!”
坐在李华梅身侧,低声命小麻杆与胖头鱼等人仔细照顾李华梅的李沛霆,表面上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耳中却将众人的言辞态度了解的一清二楚。
“这姓邱的家伙也是有取死之道。但是不管他是生是死,朝中文官们都会迁怒于主公。他们必然会掣肘于主公,到那时。主公的一颗忠于大明的心,想来也会冷了不少。某家的劝进之举便可以着手了!”
而近卫旅和水师的将领们,则是主张先行休整数日,让兄弟们恢复一下体力,再继续进攻塔山。但是作为水师统带的施郎。却是坚决主张将部队暂时撤了出去,撤到宁远或者撤回天津。一时间,十几个军官同施郎争得面红耳赤。
“好了!先不要说这事了!”
坐在帅案后面的李华梅,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病态的红晕,看得出,她是强忍着痛楚说出这番话。
“塔山之事,必得有人要负责。刚刚张大人也说了,邱巡抚是朝廷大员。本郡主自然不敢擅自杀了。不过,向朝廷禀明此间战败之事,指明严参,却是本郡主份内之事。不知各位是否愿意联名?”
其实这话说与不说都一样,帐内大多数人都是南粤军一脉,吴三桂则是李华梅的干儿子,如今又须得靠着南粤军来吞并杂牌铲除异己,如何能够在这个时候与南粤军步调不一致?至于说张若麒,听到李华梅采纳了他的意见不再军前行军法杀了邱民仰,登时便一块石头落了地。正要开口表态,却被身边的提督军粮太监抢了先。
“郡主娘娘宅心仁厚,顾念朝廷法度体面。咱家是第一个赞成的!何时签名?咱家愿追随骥尾!当年老祖宗和宁远伯并肩作战杀鞑子的时候说过,咱们虽然是没卵子的,但也要干点有卵子的事!”
他口中语不择言,让张若麒颇为尴尬。
当下,众人便在给朝廷的公事文书上列名用印们,对于邱民仰的举止失措行事乖张导致大军溃败之事大加鞭笞,之后命快船送往天津,转呈朝廷不提。
夜晚间,邱民仰与张若麒二人灯下相对小酌。
往日里甘甜清冽的美酒,喝到嘴里却满是苦涩。
“想不到邱某的一时胆怯失措之举,却是铸成如此大错!”邱民仰酒意有了三四分,眼中满是泪水。
“若不是天石兄左右苦心周旋,邱某这条残生便已经行了军法。邱某敬天石兄一杯。”不待张若麒答复,邱民仰已经将酒倒入口中。
“慢来!慢来!邱大人。学生此举,也是为了保全朝廷体面。某家已经密信报与陈大司马,待得弹劾文本到了京城,少不得上下苦心斡旋一番,说什么也要保全大人!”
“嗯!那便多谢陈大司马了!”
不过。虽然有陈新甲这位兵部尚书的助力,但是也要靠邱民仰自己努力才好。
“日前接到塘报,锦州、松山等处的粮草被黄太吉劫走。某家打算,趁着锦州尚未合围之际,往城中抢运粮草补给。不知邱大人有意走一趟吗?”
往围城之中押运粮草,成功了。是大功一件,他的罪责便减轻了不少。若是失败了,也是战死疆场,少不了朝廷要给一份封典追赠。
“好!某家去!几时动身?”
横竖都是一个死,倒不如死的有些价值,有些体面!
松山堡之中。
原本夏承德的参将府,如今成了奉命大将军的行辕所在。门前高高矗立着两面巨大的织金龙纛,骄傲的两白旗巴牙喇兵们腆胸迭肚的站立成两排,各自手执兵器从府门前的广场一直到帅堂前。
帅堂前。几十个和乌眼鸡一样的八旗军官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怒视着对方。如果不是多尔衮与多铎二人在此,以强力弹压,只怕这些家伙们还会大打出手。
从塔山到松山,八旗军官们被俘获的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