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邦大人,皇上所中的那枚铅弹,入体甚深,且又与腿骨相距甚近。一旦莽撞行事,伤了皇上的腿骨和筋脉,便是罪过大焉!何况此间各色器械均不凑手,一时间难以为陛下取出弹丸。我等商议过。只能是回到盛京后,多方寻觅药物,再行为陛下手术取出此弹丸。”
两个郎中嗫喏着说出了自己的主张。心情极度低落的吴拜摆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去了。
“英俄尔岱大人,你看如今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又该如何?”
“该如何?昂邦大人,您不是已经安排人到江边准备船只了吗?皇上龙体有恙,自然不适合骑马,最好是乘船南下,直奔盛京。”
“不提前筹划好不行啊!皇上这一负伤。军中人心不稳,将士都有南归之意。何况,有人已经往盛京城中送去了前敌的消息,迟归数日,只怕盛京城中有变!”
“如此甚好!”
两个黄太吉的心腹商量妥当多时,趁着夜色掩护,悄悄的回到黄太吉的营帐之中向他禀告眼下的军情。
斜靠在床榻上的黄太吉背后几床厚厚的被子为他充当临时的靠枕,眼前的小几上,一小碗粳米粥和几碟子锦州小菜被他吃得一干二净。本来手下人要为他炖些鸡汤,再放上吉林老山人参也好滋补一下他失血过多的身体。但是。郎中们却是严词制止,“皇上失血过多,此时切切不可用那些大补之物,防止虚不受补,引火烧身。至于说那些山间林中野味,大多为发物,皇上的贵体,此时不可以食用。”
碍于被黄太吉十分信任的郎中们,众人只得命厨房给黄太吉煮了粥送来。不过,刚刚从高热之中缓过来的黄太吉。精神状态和胃口倒是都不错,几口便将一小碗粥打扫的干干净净。
“你们所虑不错。朕受伤的事情若是传到盛京城,只怕有些人便要不甘寂寞了。”黄太吉用手中的筷子敲打着盛着锦州酱菜的小碟子,没有节奏的声音。在帐内单调的回荡着。
黄太吉说的是谁,吴拜和英俄尔岱都是心中明亮,黄太吉用筷子敲击着锦州酱菜,心里只怕恨不得用棒子敲打此时带兵在锦州与吴三桂所部关宁军对峙的多尔衮头上!
可惜,此时多尔衮距离盛京要比黄太吉距离盛京近的多!
“你们两个去安排一下,命张存仁等人拟制几道旨意。”
“请皇上传旨!”
“第一。明日便派人快马南下,到盛京传达朕此番北征所获大捷之事,并令官民人体一体周知此次北征的战果。俘虏索伦部男女丁壮超过十万以上,拓展土地数万里!”
“第二,选拔得力之人,领三五千人马,押送至少两万以上索伦部俘虏男女南下,沿途大造声势,令各处官吏、牛录们提供住处、粮草等项供给,告诉他们,后面还有数万索伦俘虏和投顺大清的索伦披甲兵陆续开来。令他们筹措粮草准备房屋柴炭。”
“第三,颁布几道密旨给盛京城中的瓜尔佳鳌拜等人,令他们严守盛京城防,外兵未奉朕之旨意,不得有一兵一卒入城!同时给肃亲王豪格一道旨意,令他领镶蓝旗兵马,并统领正蓝旗济尔哈朗所部,一道入城防卫!”
一道道的命令从病床上的黄太吉口中吐出,在吴拜和英俄尔岱二人听来,都是针对两白旗和镶红旗三位旗主王爷的利刃绳索。
“皇上,是不是给礼亲王代善主子也发一道旨意过去,请他约束两红旗众人?”英俄尔岱眨巴了一下眼睛,一个建议脱口而出。
“不必了。朕的这个二哥是聪明人,而且胆子有些小。以他的嗅觉一旦发现盛京情势不对,势必会立刻约束儿孙旧部,不得外出乱窜。他那里,不要担心!”
“给朕传一道旨意给前线诸将,令他们不必再追赶了。速速收兵回来,变作后队人马,返回盛京的便是!”
“奴才们这就去办!”英俄尔岱与吴拜二人打了个千起身退出,各自去办差事。不过,吴拜在离开时,将黄太吉面前的碗筷食碟等物一一收拾起来,有意无意的用手背触碰了一下黄太吉的伤口。隔着几层纱布和药膏,吴拜依然能够感觉到伤口处的滚烫。
“嗯?”吴拜的心里不由得往下一突!久经沙场的他自然知道黄太吉眼下的伤情是什么状况,若是黄太吉从今天起不再发高烧,体温能够回到正常人的状态,那就算是佛库伦女神开眼保佑,大清气运绵长。倘若是还是如此。只怕黄太吉这个大清皇帝也和那些最低贱的包衣阿哈没有什么两样。
“唉!要是在军中能够有南蛮的救命包就好了。据说里面对伤口处理的药物极为灵验,用上了便不会有化脓高热等事!”
将手中端着的木盘交给在帐外值班的卫士,吴拜漫不经心的向自己营帐走去,蓦地。他脑海当中蹦出一个念头,虽然是如同电光火石一般,却也吓了他一跳,急忙向左右望去。“倘若皇上真的伤势过重,那我又该如何?豪格主子会是睿王爷多尔衮的对手吗?”
黑龙江岸边的河套内。陈泰、卓布泰等人的部队眼睁睁的看着博穆博果尔、鄂瓜多尔等人的数百残兵败将丢弃了二千余匹骡马和更多的驯鹿,丢下了满地的辎重物资,划着独木舟越过了江心,向江北逃去。
但是他们却不敢追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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