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崧的话说得很是仗义,但是在场的都是官场老油条,他们本能的从话语当中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有让梨子让衣服的,可从来都没有让江山让皇位的。便是为无数人所称颂的尧舜禹的三皇时代,也不是充满仁义礼智信的禅让制,而是“尧幽囚,舜野死。”所谓的大舜南巡到洞庭而死,娥皇女英姐妹两个的眼泪落到了竹子上变成了斑点所谓的湘妃竹都是假的。洞庭湖平原乃至整个长江中下游地区一直到了南宋时代才渐渐被开发出来,大舜的那个时代,这里可是地地道道的蛮荒之地,不是流放是什么?
但是既然朱由崧做出这副高姿态,大臣们也必须要跟着他做出一场戏来。不过,许多大臣已经暗暗打定了主意,“不管是真是假,都在外面放出风声去,说是真的!让你这昏君暴君不能再在宝座上擅作威福!”
这就是钱谦益同侯方域所说的铲除昏君权奸的利器。先用童妃来打击弘光皇帝的人品,让百姓怀疑他的道德水平,因为,在中国传统文化当中,一个好皇帝或者是称职的皇帝是不可以有道德上的瑕疵的,皇帝可以被奸臣蒙蔽,但是绝对不能是坏人。
而这太子便是打击弘光的第二宗利器了。以崇祯皇帝的太子身份,令天下百姓和外省督抚开始质疑弘光皇帝、弘光朝廷的合法性,只要产生了这种怀疑,那么就离弘光朝廷垮台不远了。到那时候,就是要靠他们出来收拾残局,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之将倾。这就是钱谦益所说的一番大功业!
“朕虽与大行皇帝为兄弟,然却未曾谋面。更不曾得见其子嗣。自然不能辨别真伪。不过,朝中公侯大臣甚多人或是在京为官,或是蒙陛下召见曾经得见太子。这辨识真伪之事,便请诸位劳心了。”
朱由崧这套话,将辨别太子真伪的责任全部交给了在场的大臣,把自己的责任撇得干干净净。站在人群当中的赵之龙听了不觉得微微一皱眉头,“果然是滑头得紧!他这话一出,立刻便是大仁大义了!”
他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身边的钱谦益,发现了他的紧张神色的钱谦益回了他一个稍安勿躁一起尽在掌握的眼神。“咱们的目的就是要乱,就是要让天下人产生对弘光得位不正的怀疑。不管最后辨认的结果是什么,都是弘光为了皇帝位置而故意操纵指使的。咱们就只管在外地各省煽风点火便是了,只要天下人都质疑他朱由崧,还怕他作甚?”
“此事干系国本,臣等不敢不尽心。”
以梁国公、大将军李守汉为首的一群勋贵,以大学生王铎为首的一群文官一齐在武英殿上躬身施礼,唱诺不止。
“坏了!这个老古董怎么也出来凑这个热闹了!”钱谦益暗自在心中叫了一声苦也!如果光是李守汉等人说这个冒出来的太子是西贝货,他们还可以说是李守汉作为新朝权贵故意昧着良心说话。可是这个王铎,不但本身是大学士的官职,更是曾经教授过东宫太子读书三年的人,普天之下几乎没有几个官员不知道他的这段履历的。他如果说是假的,还有什么人能够质疑太子是假的?
除了大学士王铎之外,朱由崧更唤出曾教过太子的方拱乾、李景濂、刘正宗等人与朝中侯、伯、九卿、翰林、科、道等官组成一个“审查委员会”前去这位太子落脚的兴善寺“审视”。
这群人兴冲冲正待要启程去鉴定这位太子之际,耳边却有人轻轻喝道:“列位大人,且请慢行!某家有话要说!”
众人定睛看去,说话的正是梁国公、大将军李守汉。
“不知爵帅有何事嘱托?”虽然王铎也是对李守汉看法颇多,但是在表面上还是保留了必要的礼貌。
李守汉很是客气同王铎还了一个礼,“老先生,某家虽然闭塞,却也听闻了此事。据闻此人过淮扬一路南来,曾遇某内监,内监见之当即便跪下见礼,说什么‘奴婢叩小爷头’。此人对之云:‘我认得汝,但遗忘姓氏’。内监云:‘奉新皇爷旨,迎接小爷进京’。此人:‘迎我进京,让皇帝与我做否’?内监云:‘此事奴婢不知’。沿途诸臣闻之,俱朝见馈礼。此人入留都后,留都之人闻东宫至,踊跃趋谒;文武官投职名帖者络绎不绝。”
“此事本官也有所耳闻。”
“兹事体大。某家以为,既然大家都是曾经目睹过太子形容仪表举止之人,不妨各自将当日所见太子之音容笑貌举止特点各自写成,投入铁箱之中。各位大人见到此人后,便以铁箱之中大家所书之字柬为凭据裁定。列位以为如何?”
话说得很客气,但是却是不容置疑的口气,李守汉说完将手一摆,立刻有百十名校尉端着木盘鱼贯而来,木盘上罗列着笔墨纸张,想来早已备好。
“伺候各位大人!”这些校尉齐声唱诺,手中平端着木盘立于这些官员面前。“苦也!”钱谦益在心中暗自叫了一声。这些人将自己印象里太子的形象神态举止气度一一写明,便如考试一般,到时候都不需要有人做出评判,只需要将这些答卷拿出来稍加对照便是一目了然了。
但是,王铎、方拱乾、李景濂、刘正宗等人与朝中侯、伯、九卿、翰林、科、道等“审查委员会”成员却没有想到那么多,只管兴冲冲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