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将军、大佛郎机、六磅炮、八磅炮口径弹重不等的大炮先后发出吼叫,向不远处江面上这些疾速行驶而来的船只发射出炙热的炮弹,浓密的白烟,浓浓的烟尘,瞬间覆盖了各门火炮的粗大身影。
炮弹,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弹道轨迹,被加热之后产生的空气痕迹在人们的视网膜上留下了永久的记忆。炮弹互相召唤着、咆哮着向江上的南粤军水师陆营袭去!
几枚炮弹落到了快蟹船上,顿时在江面上飘起了一片转瞬即逝的血水,和几片木板。那是被炮弹击中的兵丁和船板留给人们最后的一点印象。
好在左军这些年来在江淮河汉之间同李自成张献忠们周旋,却不像李自成和张献忠曹操等人那么看重火炮的使用,手里的重炮不多,大多数仍是以八磅炮以下的弹重火炮为主。
但是,左军炮队为了给自己壮胆,不停的向江中开炮。沉重的实心铁球,不停的在江水中激起一个又一个密集的水花,在那些快蟹船的左近内外弹跳,不断的掠过正在奋力急进的这些船只,间或将巨大的动能发泄在船板上,甲板上,甚至是船桨上,把被砸起来的木板夹着血光,抛撒到半空中,抛进长江之中。
不断呼啸而过的炮子,让那些操控着船只的水手们,努力将身躯头颅低下去,尽可能的降低被炮弹击中的概率。
好在在这个距离上,对于几十艘散布于江面上急速行驶的快蟹船进行炮火急袭,一来是运动目标,二来江面上的波涛起伏,将船体不停的颠簸上下,以左军炮队的射击技术水平,炮弹的命中率可想而知。大部分炮弹,都是打落跳空,只是在江面上激起高高的水柱,将江水中来不及躲避的鱼类砸到了水面上,享受到了所谓的池鱼之殃。
快蟹船上的火炮也开始向江岸上发射炮弹,虽然只是些六磅、八磅的小炮,但是,因为几乎是在直线瞄准的距离上,也打得不少炮位上炮手们抱着头躲在炮位后面不敢冒头。。
快蟹船上的水手和士兵们更是奋力摇动船桨,他们早已被告知,在炮火下停留的时间越短,他们生存下去的几率就越大,否则,就让家里的父母妻儿领你的抚恤金吧!
飘动着一枝梅花在风雪中傲然绽放的傲梅旗的主桅杆下,李华梅用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南岸那些左良玉军队炮台上的火光和烟雾,认真的数着每一处炮位,通过炮位的位置和在江中自己相公船队左右周围的弹着点来推测出这些火炮的种类和口径、数量。
“卡普!给舰队的各枪炮官传令,火炮暂时停止射击!调火箭船上去!天气冷,有点潮湿,咱们给左军的将士们点堆火暖和暖和!”虽然已经是孩子的妈妈,但是,李华梅还是有些俏皮。
李家的这些子女在用人上也是有各自鲜明的特征,长子李华宇身边多是台湾的东番,而身为长女的李华梅,则是身边多是来自于天竺、天方、苗家等民族的女子充当亲兵、亲随。个个都是长腿大眼的美女,弄得施琅颇为有些目迷五色,口中经常默默念诵着,“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红粉佳人皆为骷髅血污。”
李华梅身边的这些女亲兵们,也经常来调侃自己的这位姐夫兼郡马爷。弄得施琅头大不已。谁都知道,施琅在军中阵前,那是十荡十决斩将夺旗的角色,可是,一旦回到了家中,这未免就有些尴尬了。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比他牛得多的大明开国元勋常遇春,也一样有季常之癖。
有李华梅这碗酒垫底,施琅还怕别的什么?那一日,左梦庚、袁继咸到码头送行。已然在气势上输了,少不得左梦庚要在言语上找回些场子。
“施大人,贵军便是再能打,也不过只有三万人,我平贼军旗下,可是有八十万之众!”
“八十万人?你们能同时上阵吗?老子只要用一万人专打你的帅标营亲军,就能让你的几十万人马都乖乖的不敢动一动!”
“一万人?你就不怕我调动大军包了你的饺子?!”
“哈哈哈!我施琅连十几万鞑子和李华梅都不怕,还怕你平贼军的这群乌合之众?!”
卡普,是个来自于天竺的刹帝利女孩,据说还和瘸子帖木儿有点血统上的关系。但是,因为天竺大陆上的大混战,她和她的母亲成为了别人的战利品,辗转又成了李华梅的亲兵。生得雪肤花貌高鼻深目的她当即便向司号长传达了李华梅的指令。随着尖锐的铜号声和旗语传递,船队的火炮渐次稀疏下来,从舰队北侧,十余艘火箭船灵活的穿插而出。
伴随着阵阵浓烟在江面上留下狰狞的一道道痕迹,火箭船上空,数十支火箭,呼啸着彼此招呼着,向南岸的左军炮队阵地进行试射。
“轰!”油箭在沙滩上,在炮队阵地旁轰然炸开,炸起了一团又一团火焰,为后来者指点着方向和位置。
“上箭!三油一药!调低射角!修正角度!给施大人的陆营兄弟们炸开一条通路!”
“上箭!一油三药!瞄准左兔儿爷炮队的炮位,给老子烧!给老子炸!”
火箭船上的指挥官们,根据着自家施放的火箭射击效果,修正着射击高度及角度,以求达到最佳效果。
火箭手们手脚麻利的将一枚枚火箭按照长官的意思从木箱中取出,安置在发射架上,点燃火箭尾部的引信。顿时,数百枚火箭,在半空中留下了一道灰白色的轨迹,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灰色的线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