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面阔一间的厢房里,摆着绢丝屏风将小小的厢房做隔断,分出两个部分。
内里,自是摆着架子床和衣柜的卧房。
外面这侧,则是一处用来小坐休息、待客闲聊的小厅。
一张紧挨着屏风摆放的镶云石镂雕卷云纹边角的绣桌旁,摆着一圈绣墩,桌上有整套的青瓷茶具,另一侧贴墙根儿摆着梳妆台和洗手架,而临窗位置,则是两张上好的花梨木官帽椅和角几,角几上还有插着花枝的青瓷花瓶做妆点。
如果不是身在四爷府里,尔芙还当这是那个大户人家的闺阁小姐所居住的闺房呢!
当然,仅仅是如此,并不足以让尔芙动怒,这府里各院的女主子身边儿,哪个都不缺少这么一两个得宠的宫婢仆从,而且府里也不差这些家居摆设,左右摆在库房里,亦是浪费,还不如拿出来使用呢!
尔芙之所以会一脸怒容是因为乌雅赫赫竟然敢让胡太医跪着替吴嬷嬷诊脉。
撇开胡太医是太医院里有品有级的官员不说,就是他的年纪,也该被人善待几分,即便胡太医保养得宜,虽须发花白,却神清目明,颇有些鹤发童颜的味道,但是到底是年过半百的老者了,又是悬壶济世的医者身份,这放在哪里,也都能成为座上宾啊!
再说吴嬷嬷就是再被乌雅赫赫重视,却改不了她是个婢仆的身份。
胡太医能够来替她看诊,便已经是尔芙格外施恩,而现在乌雅赫赫竟然如此作践胡太医,这就是赤果果地在打自个儿的脸了。
如果这样,尔芙还能够容忍下去,那她就是百忍成神的龟丞相了。
单扇开的隔扇门被推开,惊动了厢房里的所有人。
乌雅赫赫头都没回地冷声骂道:“谁这么没规没距的,滚出去跪着!”
“乌雅格格好大的气派。”尔芙闻言,止住步子,厉声喝道,随即就随着诗兰使了个眼色,示意诗兰上前跪在架子床旁边替吴嬷嬷诊脉的胡太医扶了起来。
她并不想在这里和乌雅赫赫多说,待到诗兰将胡太医扶起,她就转身离开了。
乌雅赫赫愣在原地好一会儿,这才慌忙追出,路过门口的时候,还不忘狠狠地瞪一眼枝儿,暗恨枝儿这个奴才不能及时提醒,致使她做出这般不占理的事情来。
尔芙虽然是怒火中烧,却并未转身就回去自个儿的正院,而是回到了秋雨楼中。
她不想将这种小事闹得沸沸扬扬,她在等着乌雅赫赫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至于胡太医,尔芙早就安排诗兰送他先回到正院区休息了。
一来是她担心就这样让胡太医回到前院去,怕胡太医心有怨怼,和其他太医、医士乱说一番,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二来也是因为她对吴嬷嬷的身体状况有好奇,想要细细询问。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怕胡太医心有不满。
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这好大夫都是值得任何人尊重的,而胡太医的医术和医德都是顶好的,有胡太医在府里伺候,绝对是四爷府所有人的福气,她可不希望胡太医因此对府里有什么不满,辞了在四爷府里轮值的差事。
正因为如此,尔芙对乌雅赫赫的不满就更多了几分。
少时片刻,乌雅赫赫就已经连跑带颠地出现在了尔芙跟前儿。
“乌雅格格,你真是好大的架子!”尔芙面露不快地端坐在上首摆着的太师椅上,冷声问道。
“福晋姐姐息怒,婢妾实在是太担心乳母的身体,这才没能及时过来给姐姐请安,劳烦姐姐再次久候。”乌雅赫赫虽然不知道尔芙今个儿是哪里来得这么大火气,但是从小就经常在宫里宫外走动的她,很明白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她忙行了个大礼,轻声解释道。
“你以为我是在为你不曾过来给我请安怪罪你,你是不是太小看我的气量了。
我问你,胡太医是何身份?”尔芙闻言,怒极反笑地起身来到乌雅赫赫身前儿,冷声问道。
乌雅赫赫面露不解地轻声答道:“胡太医是太医院侍奉的太医。”
“你既然知道他是太医,便该明白他虽然是个大夫,却不同于市井间的医者郎中,也是有品级的官身,你怎么敢让他跪着替你身边的乳母诊脉……
难不成你觉得从小照顾你长大的乳母比起朝中正八品上的太医更尊贵些。”尔芙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了,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无奈感觉,却又不能不点名她不快的原因,不然这乌雅赫赫还不知道要怎么去宫里找德妃娘娘告自个儿的恶状呢!
说完,她就一甩袖子地回到了太师椅前坐稳。
显然到现在,乌雅赫赫都不觉得自个儿的做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或者该说是她从小到大都见惯了那些跪着诊脉的太医,所以当她未曾给胡太医赐座,而且胡太医也并非是跪着替吴嬷嬷诊脉,只是一种和跪姿相差不多的半蹲动作。
乌雅赫赫是有些看不清自个儿的位置,但是还不至于这般狂妄自大。
所以,待尔芙话音一落,她就已经替自个儿辩解开了。
不过已然是满肚子恼火的尔芙哪里有闲心听她说这些有的没的,只是丢下一句:“既然你不觉得胡太医值得尊重,更不觉得自个儿有错,我也就不和你多废话了,你自个儿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不过有一点,胡太医到底是有品有级的太医,实在是不适合替吴嬷嬷这样的奴才看诊开方,所以你还是自个儿另寻良医吧。”
说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