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外界来说,不过是瞬息的功夫,但对于仲孙沅来说,已经过了好久。
当仲孙沅真正走进光源中心,她发现周身从无尽光明瞬间变为黑暗混沌,身前不远处的虚空悬浮着一道虚影。正如她之前猜测的那样,所谓的家族仲裁者的确十分有趣。
那是一把带着远古气息的青色古琴,说是古琴,其实和正常意义上的古琴都不一样。
它有九根琴弦,每一根琴弦的颜色都截然不同,神识一扫,她就发现前五根琴弦充斥着强烈的五行之力,分别对应土、金、木、火、水,后四根琴弦则显得尤为低调,十分不起眼。
不过仲孙沅的神识告诉她,这后四根琴弦更加恐怖,分别代表极阴、极阳、生与死。
“你就是仲裁者?”仲孙沅看向悬浮在虚空之中的青色古琴,琴面上有一只枕着九条蓬松狐尾的狐狸,狐眸半阖,似乎在小憩。以仲孙沅的眼力,她自然看得出这条狐狸并非刻印在琴面上的,更加重要的是,对方是活的,“带我来这里,难道不准备说些什么?”
她话音刚落,琴弦微动,悦耳的琴音直入魂魄,仲孙沅表情微微一变。
“不敢当,不过是一缕未散的执念罢了。”
眨眼之间,那只栩栩如生的狐狸突然站了起来,抖了抖九条蓬松狐尾,迈着轻巧的步子走出琴面。那只狐狸落地之后化为身穿紫色华服的青年,其人如渊渟岳峙,其形若姑射仙人,一张雌雄莫辩的容颜精致无双。仅仅一眼,就将世间所有颜色比到了泥土里。
随着他近前,衣袂划下寡淡的弧度,行走间尤若飘忽不定的烟雨,令人难以掌握对方行踪。
仅仅是一个愣神的功夫,那个紫衣华服的青年已经近前,鼻尖嗅到一股清淡的花香。和预想中的不一样,她还以为所有狐狸都和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些家伙一样,全身气味浓烈呢。
“有话好好说,别离我太近。”退后两步拉开距离,她对狐狸精这种生物有些敬谢不敏。
“吾并非精怪。”青年睨了一眼仲孙沅,一个小小的眼神带着丝丝扣人的深意,要是换一个人来,早就跪倒在对方的衣袍之下,莫名说了句,“多年不见,你倒是过得滋润。”
仲孙沅蹙眉,这话的意思听着……仿佛对方见过自己一样。可她记得很清楚,记忆中根本没有这个人。那么优异的相貌,哪怕只是惊鸿一眼,也能记得格外深刻啊。
仲孙沅十分果断地说道,“我不认识你”
青年眼神专注地看了眼仲孙沅,似乎在确认这话的真实性。他只是某人留下的一道执念,能够容纳的记忆十分有限,除了必要的事情,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几乎不记。
他记得仲孙沅,却不知道对方为何不记得自己,双眸微阖,“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伸出手,对着青年说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带走那把琴。”
“你想要带走听竹琴?”青年振袖一挥,悬浮在虚空之中的古琴虚影化为一道绿光投入男子怀中,仲孙沅仅仅看了一眼,眼皮子就不由得颤了颤……这把琴是实体
长老召请的家族仲裁者只是这把琴的一缕虚影,至于实体在哪里,谁也不知道。仲孙沅的本意是通过虚影,获得实体所在的地点线索……可现在,事情发展出乎她的预料。
“它叫听竹?倒是挺相衬的……”仲孙沅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内心涌起的激荡。
见到这件灵物之前,仲孙沅心中已经有大致猜测,但她没想到这件东西竟然是不该属于凡间的仙器她一辈子也就只见过两次仙器,一次是现在,另一次在沧溟界的仙墓,因为那把封印的仙剑,她被围攻自爆。仅凭气息判断,这把琴的质还在那把仙剑之上
“我们认识,不过我不可能给你开方便之门。”青年抱着琴,一双如丝媚眼闪过一缕笑意,快得转瞬即逝,无法捕捉,“你身为听竹琴的守护者,太叔氏后人,竟想违背先祖律令么?”
仲孙沅暗暗捏紧拳头,忍耐着和青年对话,“听竹琴已经不安全了。”
听到这话,青年收敛起面上的戏谑,正色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难道没有发现,十道封印已经缺了一角了?”仲孙沅抬手掏出戴在脖子上的铁片,在青年震惊的注目下说道,“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件东西也和听竹琴一样吧?”
在拿到火焰水晶之前,仲孙沅从没想到自己陆陆续续知道的线索竟然可以串联起来。
阿琢说天脑被十大世家掣肘看管,那时候仲孙沅还不知道是为什么,可现在却想明白了一半。因为十大世家分别守护一件灵物,这些灵物正是封印看管天脑的器物之一。
每破坏一件,封印就消失一层。司马家族保管的灵物在万年之前已经被毁掉了,一分为二。
也正是开了这么一道口子,天脑才能在一定程度上摆脱掣肘,暗中建立势力。一边卧薪尝胆,耐心蛰伏,以虚拟科技增加人类对天脑的依赖,一边利用身份之便组建势力,搅风搅雨。
紫色华服青年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接过仲孙沅手中半片贴片,眸色变得晦暗,似乎酝酿着恐怖的狂风暴雨。良久,他将铁片握在手心,痴痴地笑出声。
“你果然和太叔氏其他人不同,远比他们聪明得多。”止住笑声,青年的眉眼都染着笑意,不过很快就收敛无形,有些喟叹地说道,“阴阳泷符断裂多年,竟然只有你过来告诉我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