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举人在朱平安“学谷”之举后,便告辞离开了上河村,他是陪夫人来娘家的,不能久留,朱平安及村正村老等人送至村口,目送其离开。
送走张举人后,朱平安又被村正及村老等人邀请至村正家,就学谷的事做了规划,村老对学谷的事比立碑还上心,快到中午的时候,朱平安才得以脱身。
还没走到家,就听到自家院子里人声鼎沸,跟赶集似的。
“朱老爷回来了!”
朱平安还没等进门,就听到院子里一个兴奋的声音传了出来。
朱老爷?
朱平安闻言,嘴角微微抽搐,才抬脚进门,便被院子里兴奋的人群给围住了。
“小老儿种田可是一把好手,恳请朱老爷收留,做牛做马”一个身着打着补丁的老爷子,很是恭谨,却又很是激动的来到朱平安跟前,语气都有些颠三倒四。
“朱老爷,咱家是举人家了,没有厨子可不行,我是边家村的二柱子,在镇上做了十多年大勺了,咱家后厨让我来吧,做饭保证香。”
一个脑袋大脖子粗,脸上、身上衣服油油的汉子拍着胸膛打包票。
“俺是粗人,可是有的是力气,让俺当个家丁吧。”
“俺也会种田。”
“朱老爷收下我们吧。”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争先恐后的自我推荐。
“朱老爷,我这俩闺女都是黄花大闺女,留下她们给朱老爷端个茶、倒个水吧,干活可利索了。要是要是朱老爷看得上眼,暖床也使的。”
甚至还有一位大叔一手将自家的两个收拾齐整的闺女推到朱平安跟前,王婆卖瓜的推荐一番。
然后朱平安就看到大叔手下两个扎着小辫子的小萝莉,正瞪着圆圆的大眼睛一脸天真无邪的看着自己,其中一个还咬着手指头流口水呢。
大一点的最多六岁。小一点的也不过四五岁的样子!
还没桌子腿高呢,这年纪也就会暖床了吧?!
朱平安一脸黑线
看着院子里争先恐后自荐为奴为仆的人们,朱平安嘴角有些抽搐,这就是大明朝的投献了吧。对于投献,朱平安也是有所了解的,现代史书评论对此大多是批评的态度。差不多将其定义为大明亡国的一个重要原因。
其实,在朱平安眼中,投献也要分开来讲,对于国家来说,投献肯定是百害而无一利,但是对于乡民来说就非如此了,这要分开来看。
就像眼前的这些自愿投献来看,肯定是对他们有好处,他们才会这么积极主动。如果对他们有害的话,他们又怎么会上赶着来呢。
对他们来说,投献是一种避税的手段,在古代征收赋税徭役是非常重的。古代的劳动人民为了躲避赋税徭役就想出来这么一个投献的办法。
怎么说呢,大明统治者征收赋税徭役是分对象的。官员不用纳税不用服徭役,他们全家都不用纳税服徭役的,包括主子和奴仆;举人之家也是一样。古代的赋税徭役又那么重,这种税那种税,层层盘剥,担子更重,至于徭役更是重中之重,就像修路、修桥、押解粮食,甚至送三瓜俩枣的跋涉千里至京城的徭役都有,又费时间又费路费的,古代劳动人民是苦不堪言。
为了生存,他们便想出来投献的办法。官员和举人之家不收税不服徭役不是吗,那我成不了官员和举人,成为他家家奴总可以了吧。或者说,我种地,你收田地税是不是,那我不种国家的地了还不行吗,举人官员之家的地不是不收税吗,那我就把我家的地给举人官员之家不就行了吗。当然,还是他们自己种自家原来的地,只是地成了举人官员之家的了,他们种地就不用向国家交税了,改成向官员和举人家缴纳租子,量比税要少很多。
有人上赶着过来要当自家的家奴,要把他们家的地给自己家,举人和官员之家又怎么会拒绝这种好事呢。
投献了,人民受益,官员举人之家收益,最终吃亏的只是国家而已。
当然理解归理解,但是
“丫丫会暖床”
流着口水的四五岁小萝莉,挥了挥肉嘟嘟的小爪子,奶声奶气的重复来一句大叔的话,更是让朱平安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彘儿来了,快,快进来。”
就在这时,听到动静的母亲陈氏在屋门口兴奋的挥了下手,将朱平安唤了过来。
在母亲陈氏的解救下,朱平安才得以从人群中穿过院子,来到屋里。
乡民们对朱平安这位举人老爷还是很恭谨的,见陈氏叫朱平安有事,便也都自觉给朱平安让开一条路。
“快快彘儿,你看。”母亲陈氏很是兴奋的拉着朱平安到了里屋,指着摆在床上及床下堆放的各种礼品,让朱平安看。
“这是?”朱平安看着房间里错乱摆放的各式各样的礼品,有些不知所然。
“就刚才你在村正家那一会功夫,陆陆续续来了好些人送了这些东西来,说啥都要放下,娘都拦不住。”陈氏看着满卧室的礼品,双眼都在放光。
是你没拦吧,老妈。
看着双眼放光的陈氏,朱平安心里默默的腹诽。
不过,这也没什么,自己又不是迂腐不化的人,迎来送往这是人情世故。
更何况,母亲陈氏还这么兴奋,才不会大煞风景。不过以后可是不能再收礼了的。
“哦,差点忘了,还有这些地契,这是十五亩水田的,这也是十五亩水田,嗯,这个多,这个是五十亩的水浇地,还有这些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