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夕阳,上面的字有些难辨。沙弥细细地瞧了好一会儿:“京……兆少尹?”
“不错!”另一个白衣公子摇着一把绘扇走近,俊秀英朗的五官被逆光笼罩成形,“在下有事求见了善大师……或者说,求见在此处养伤的武卫将军。”
沙弥瞪大了眼睛,哆哆嗦嗦道:“小僧这,这就去禀报方丈!”
白子毓在禅室刚坐了一会儿,就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回头望去,见着的却不是郭临,而是陈聿修。
姚易急红了眼,一脚站起:“少爷呢?”
陈聿修抬起头,答道:“在休息。”
白子毓微微眯眼,目光瞧着陈聿修不放。口中淡淡地道:“不想少师大人居然也在皇觉寺。”
陈聿修漠然嗤笑,并不作答。姚易却才反应过来,对面的人乃是太孙的下属,与他们本不是一派。登时斗眉倒竖:“你……你做了什么?”
“不巧,救了她而已。”他轻飘飘一句话,便把姚易周身的杀气都卸了。
白子毓轻笑出声:“我还想着你敢独身待在倾向七皇子的皇觉寺,不是被胁迫了,就是无路可去了。眼下看来,却是第三种。”
姚易不解地回头,看了看白子毓,又看了看对面,着急道:“白少爷,他也有可能是奸细……”
白子毓低垂着眼睑,动作优雅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你觉得百年书香学士府的嫡长子,会给常家那种上不得台面的暴发户做奸细?”
姚易皱了皱眉,思忖片刻后,老实地在一旁坐下。
“看来白兄,已经信任我了。”陈聿修略一挑眉,接过对面递来的茶杯。
“我倒未必全信,可就我手上的情报而言,”白子毓抬眼看向他,“我们家那位惯常莽撞的少爷,对你信赖有加啊。”
陈聿修微微皱眉,又浅浅一笑,表情舒坦,似乎最后对这话非常受用。
“阿临。”
“我没事……”
门外人声渐响,白子毓端起茶杯,看着郭临和世子推开门走进禅室。他轻轻地瞟了陈聿修一眼,笑而不语。
“老白!”郭临步伐稍有轻浮,但在看到白子毓的那一刻,心中一直悬着的大石落下,顿时腾升出气力来。不管怎样,白子毓到了淮南,白家势力皆尽可用,他们便不再被动挨打了。
陈聿修朝她伸出手,郭临便扶着他坐下,世子起步坐到另一边。
白子毓见状,不由多看了郭临两眼,依然是一身玄色干练的劲装。发髻虽乱,到底还干净整洁。面庞苍白失血,但眉目英气健在。他看着看着,倏尔玩味一笑。
“看够了?那就说正事吧,”郭临白了他一眼,“见到我的传信了?”
不提还好。白子毓瘪瘪嘴:“简直没被臭死!”
“那么,你查了哪些?”
“先查了高彻辰。”
郭临眉梢一挑,目光冷凛。随后深吸一口气:“说。”陈聿修朝她侧目,微微蹙了眉。
“他是否如你父亲一样,为了中原百家武学精要而来,暂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他对攀附权势很有兴趣。他麾下几个渊华宫的弟子,已经尽数交给太孙派用。”
郭临蓦地屏了呼吸,高彻辰此举,分明是得了渊华宫的允许,看准了太孙日后的前途。可明明据父亲所言,渊华宫历代都极为厌恶中原皇室,从不让门下弟子与官家权势有所牵连。
“七殿下呢?”白子毓的注意点却和她不同,“高彻辰的意思很清楚,只有太孙才是天之所予,未来皇朝。”
“他……已经走了。”郭临神色有些尴尬,“听寺内僧人说,今晨他的属下找来了,说是要赶去申州见驾。”
“见驾?”白子毓惊道,神色渐恼,“太孙布了这么大的局对付他,他就这么走了,打算留给你们处理吗?”
“那也是应该的。”
白子毓倏地住了嘴,微微眯眼瞧着郭临,敏锐地察觉了她语气中的歉意。他沉默良久,忽然站起身来。
“阿临,高彻辰投奔太孙,这未尝不是一个时机。”
郭临不解地抬头:“什么意思?”
“太孙,与七殿下。”白子毓伸出两只手,慢慢比划到一块,“只能有一人生存,那我们何不跟随希望更大的那一个。”
世子本在默默地听着,此时不由一愣。须臾间想通他的意思后,顿时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白子毓声调骤然拔高,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太孙文有高彻辰,武有渊华宫。可七殿下有什么,他吊儿郎当的个性,还是你们这群不着调的臣子?纵然常家会继续拖着后腿,如今的太孙也已经比七殿下强出太多。”
世子还未回辩,一个声音已经盖住他:“绝无可能。”
白子毓扬唇挑眉,轻轻一笑:“你确定?”
“确定。”郭临仰头直直地望他,“别的我不知道,但,七殿下曾养在皇觉寺十年,心性温和,良善尚存。论那个位子,他比太孙适合百倍。”她缓缓垂下眼,忽而一声叹息低不可闻,“何况,我欠他……”
右手突然一紧,郭临一怔,侧过头。陈聿修目不斜视,神色坦然。然而宽大的袍袖下,袖长的五指,正牢牢地覆在她的手上。
“呵呵,哈哈……”白子毓撑着眉头,逐渐大笑起来。世子横他一眼:“笑甚?”
“阿临,你偶尔还是很接近真相的。”他重新跪坐下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