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小二答应一声，欢快的往后面厨房上去，对着他的背影，龙四忽然道：“欢乐的滋味儿，就是这样寻寻常常人家里吧。”
“四哥你去了哪里？让我好等。”龙五收起面上那似恍然又非走神的神色，也招呼小二：“送酒菜上来。”
龙五神往着仪殿下的风采，心想着皇家子弟风范果然不是草鸡野马可比……“五弟，”龙四走来坐下，在他面上端详着，招呼小二送上他的碗筷。
有时候不管你有多少的文采，最后夸的总是风采，也会让人哭笑不得。但有风采，总还是占便宜的。
殿下，风采过人。
他这会儿，一面对指手划脚喝酒的人笑，一面暗想昨天见到的两个举子，过几天可以引见给仪殿下。
这是他自己转不过来，所看的书不能解释他内心的忧虑，心中有恨，表面要平和，两下里一夹攻，就成现在的他。
多年激愤，让龙五对愤世的话最入耳朵。但他念书的时候，一样喜欢书中心境平和的境界。然后回到现实当中，继续去激愤。
这就怪上皇帝不管，皇帝是一国之主，全怪他。
再大几岁，就清楚父亲原来并不想管，他管不过来。每个兄弟后面，都有郡王们若有若无的接触，龙五的想法又改变，这些人怎么这么坏呢？
再大几岁，又想，父亲怎么不管呢？
是个孩子也会想，为什么要和我争呢？
龙五自己的母亲是姨娘，他可以漠视家中妻妾颠倒，却不能漠视兄弟间的明争暗斗。你刚因书背的好，从父亲那里得个玩的，随后就一堆兄弟包括姐妹全上去，跟着要东西，这不是别格还是什么？
事情总是这样，一个人处事的公正，并不仅仅是对外人，公正会成为习惯。一个人的种种坏习惯，对外人用成习惯，对自己最亲近的人会惯性用上。
龙氏兄弟和袁训不好，自己兄弟也好不到哪里去。
和宝珠一开始对国公有看法，认为国公府里的事情与国公有关一样，龙五最早也是对父亲有看法。
龙五推敲自己的心思，生出苦笑。还真是这样，就在他的母亲还在的时候，龙五有母亲，又有同胞的兄长，但在国公府里，也从不认为圆满。
对着一堆不认识的人，反而像坐在家人中间，这个人要么是没有家过，要么就是有家也和没有差不多。
龙五公子也不例外。
“小二，再来壶酒，”热闹声中，酒香满面，菜香扑来。再寂寥的行人到了这里，都会有家的感觉。
晚风中拂动的幌子，昭示的这里有热水，这里有迎人笑面，还有能洗去风尘的喧闹，是驱赶那个叫“孤单旅程”的良药。
暮色似铺天盖地的昏鸦，在华灯初上间悄悄溜走。长街上沿着店铺亮起来的灯盏里，数客栈亮的最灿人心。
……
双手捂脸，素来是嘴上不让人的红花姑娘，觉得哭都没有眼泪。
从回家后贯穿红花脑海中的，就是一句话。丢死人了？全家的人都看到了。她是万大同背回来的，这就丢死人，一直丢到现在，还没有把这心思丢光。
青色绣虫草的帐子里，红花看似睡着，宝珠给她掖过被角，悄走出去煮汤，在她走后，红花叹息一声睁开眼睛。
这会儿袁训不在，看红花就成最重要的事。
刚才主仆相见，抱头痛哭。宝珠噙泪说上一句：“没有你红花，以后让我的日子怎么过才好？”更引得红花大哭不止，是奶妈等人劝下来，又有袁训随后回来，才把宝珠的泪珠给劝回来。
宝珠扁扁嘴儿：“可不是这样的说。”沿着走廊，又来看红花。
叫声奶妈：“您先到厨房里去，帮我挑捡下菜，我就来，汤我来煮。”卫氏笑着他才是，这有伤，不能挣命。”
她悄声抱怨着，但控制不住的，嘴角微微上扬，还是有了笑容。
嫁个这样的丈夫，宝珠觉得自己可以扼腕叹息。对着宝珠很会撒娇，外面有人来找，这就没有受伤的模样。
刚才是死狗，现在是活虎。
两个太子党倒从容，和宝珠行礼说声告辞，宝珠垂首还礼起来，见到三个人全只有背影。在最前面的，就是她恨人的丈夫。
只看他身姿，是可以放心他的伤没有事。但想到刚才亲眼见到伤口，宝珠还是高悬着心。
他的兵器，从来丫头不收拾。这就一弯腰，奔跑中抄在手上，不知他怎么弄的，卡卡一抖，断为三截，往腰上一挂，大步流星跑得飞快，好似知道宝珠会在后面撵他。
袁训回来的时候，把齐眉短棍丢在走廊下面。当时扮可怜，伤得不能走似的从门外进来，这棍是当拐杖柱进来的，宝珠迎到台阶下面，棍随手的就在这里落脚。
这就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头顶着帘子，不知道进好还是退好。好在主心骨儿是丈夫，就去看他。
宝珠还没有交待完，跟后面就追：“别撞到伤口，”追到门外，见院子里站着两个太子党，全是认得的，嘻嘻笑看过来。
说过拔腿就跑。
肩头一紧，让袁训握住，随即身前一暖，额头撞向一片钢铁似的胸膛，让袁训带入他的怀中。额头上，深深的一记香香，袁训嬉笑：“你放心吧，何止能当差，就是晚上回来，你只管等着我。”
恨得宝珠知道上当，可见刚才说疼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