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她只是无法控制自己。利威尔这么告诉自己。
所以每次在女人情绪失控的时候,利威尔都没有逃走。
这些莫德并不知道。
每次莫德在的时候,母亲都在睡觉,而莫德又很少过来看沉睡的母亲,因此这些只发生在利威尔身上。而有的时候,莫德像是能巧妙的捕捉到暴风雨的前兆,一点声响莫德就会立马出门。
每次莫德主动离开,利威尔就知道,母亲又要失控了。
曾经利威尔羡慕过莫德这种察言观色和对危险的未卜先知。
莫德总能够通过任何蛛丝马迹中,敏感的捕捉到女人的情绪欺负,特别是带有攻击性或伤害意图的变化。
白天拿着毛巾给母亲擦脸的利威尔,会担心床上的女人是否会突然醒来,对他拳脚相向。
利威尔胳膊靠近肩膀的地方,有着青紫的掐痕。在做完这一切后,她也会同样的道歉。最后利威尔已经可以做到不再因为母亲刺耳难听的话哭泣。
有一次女人力气太大,利威尔的头直接撞到了桌角,顿时血流如注。他只能用水将鲜血洗净,过了很久伤口才停止流血,受伤的地方已经失去了知觉。只是伤口旁边一圈都肿了起来,火辣辣的疼,利威尔的眼睛也受到了影响,他觉得头上像是有一个巨大的肉球,压迫着眼皮,让他无法睁开眼睛。
利威尔在镜子前看了很久,额前的头发巧妙的遮挡了额头的伤口。他下意识的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遭受了这样的对待,他潜意识里觉得,即使莫德知道,除了笑话他之外,不会做其他事情。
利威尔以为莫德如同往常一样,不会发现异常。但是这次从外面回来的莫德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直到利威尔不安的转开目光。
利威尔显然并不知道莫德对于血腥味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敏锐,也低估了他对自己领地内一切生物的熟悉和观察。
莫德走过来掀开了他的额前的刘海,头发蹭过伤口,顿时让利威尔一阵抽气。
“疼吧?”莫德幸灾乐祸的笑道。
“……”
果然。
利威尔抿唇,一声不吭转身。
“利威尔。”听见莫德叫他,他转头,看见一个黑影向他抛了过来,利威尔被吓了一跳,慌忙的接住,接住后一看是一小瓶酒。
“消毒会吧?”
利威尔愣愣的点了点头。他想那个时候他的表情一定很傻,因为莫德嗤笑了一下。
莫德笑完,转身回了房间。
利威尔低头握着瓶子,突然眼泪啪嗒一下滴到了瓶身上面。
利威尔用手背蹭了蹭眼睛,努力瞪大眼睛,不让眼泪滴下来,他无论如何努力,都控制不住从心底涌出的温暖。
他以为莫德不会知道,他以为他不会关心,但是在摸到这小瓶酒精的时候,利威尔觉得心里火热。
谢谢你,哥哥。
利威尔所遭受的暴力并没有持续太久。
妈妈死的时候,利威尔依然感到难过。
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利威尔曾经想过,什么时候妈妈才能停下对他的伤害。得不出答案,想到未来将要一直遭受暴力,他就觉得有种无法诉说的压抑。
是不是她死了……
虽然这种想法曾经闪过他的脑海,但是在真正失去她的时候,利威尔还是哭了,他想其实在自己心里,他虽然怨过母亲的发泄和咒骂,但在她真正闭上眼睛的时候,利威尔反而觉得难过要远大于他的委屈和不甘。
他有一点恨她,但是他还是爱她的,而且爱比恨多。
虽然她对自己不好,可是利威尔此时还是由衷希望母亲能够活着。哪怕她躺在病床上什么都无法做,但是作为唯一的长者,她就像是家中的支柱。此时她一丝,除了对亲人死亡的悲恸,还有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慌。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小的蒲公英种子,风一吹,就不知道会飘散在哪里。
“妈、妈妈……”
利威尔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断断续续的呼喊着她,也许这样他就可以拒绝母亲不在的事实。
女人弥留之际,经常会用怨恨复杂的眼光盯着自己和莫德,利威尔习惯了她施加在身上的暴力,常常忐忑而畏惧,只在母亲昏睡的时候才敢靠到床边。但是他还会惴惴不安,生怕她会突然睁开眼给他一个耳光,打的脸颊火辣辣的疼。
利威尔很后悔,他想如果他能多在她身边就好了,是不是她打他的时候他不躲开,骂他的时候他不装作不在乎的模样,她就能快乐一点,就可以活的久一些。
“对不起,利威尔,原谅我,还有莫德……”话没说完,就断了气。
利威尔猛地抓紧她失去了力气的手,眼泪汹涌而下,他把脸贴在母亲的手背上。
“呜——”
“呜呜——”
“不要死——”
“妈妈,不、不要死……”
那个时候他在哭,莫德站在他身后,安静无声。
利威尔想妈妈还是很爱他,虽然她怨恨自己。
在她责骂打自己的时候,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如果她爱他,还会恨他,还会打他。
但是现在这些对于利威尔来说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不想要妈妈消失。
利威尔转过头,看见莫德盘腿坐在凳子上,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他下意识的向他求助,泪眼模糊间看见莫德表情淡漠。
莫德没有说话,平静的回视。
利威尔被他这么一看,反而不知道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