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刀,眼中含着眼泪,在沢田纲吉面前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沢田纲吉的瞳孔放大,堀部隆一的动作在他的眼睛中变得缓慢。鲜血喷.射,将沢田纲吉的视线染的血红。
堀部隆一眼中的光熄灭,皮肤薄的像纸,轻轻一戳就破。可是泪水却一直从他的眼角溢出。
明明是很快的动作,但是在沢田纲吉看来却像是慢放,这是一场缓慢又残酷的自我毁灭。
周围充满了尖叫声,沢田纲吉的手握住堀部隆一的手腕时已经太迟了,刀子已经将喉咙整个破开,有人惊慌失措的往外跑,有人正跑向这里。
刀子割开脖子,皮肤血肉像是缓慢撕裂的绸子,猛地挣开,鲜血像是从水管里面喷出来,裂口扩大,如同堵不住的喷泉,血液卡在他的喉咙里,一部分从伤口争先恐后的涌出,一部分冲进他的口腔他的鼻子,像是在里面沸腾,他听见他喉咙中血液翻滚冒泡的声音。
沢田纲吉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是刺眼的白光。他身处公寓,此时正躺在落地窗旁。
他的皮肤像是灰白的雕塑,眼神有着刹那的迷茫。
他做梦了。
再次梦见堀部隆一死去的画面。
堀部隆一自杀了,用一种十分惨烈的方式,绝望的死在他面前。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脑海中断了线后,护士惊恐哭泣的脸在他面前来回晃。沢田纲吉在警察和救护车到来之前去了卫生间将脸上的血洗干净,他穿着黑色的羽绒服,黑色表面亮晶晶的像是淋了雨。沢田纲吉平静的把脸擦干,又仔细的抹去身上逐渐变冷的血渍。
等他反应过来后,他已经回了家。晚上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因为抑郁症患者的自杀对诊所带来了恶劣的影响,护士一一打电话为患者进行道歉并进行心理辅导。
沢田纲吉不知道自己从诊所回家的路上想了什么,脑中一片空白,他什么也记不得。他没有生气,也没有绝望,只是平静的听着护士在他透过话筒说着什么,嗡嗡的有些失真。
沢田纲吉打开柜子拿药瓶。他从里面拿出几粒药片,手指捏着药片看了很久,黄色的药片的边缘有一个奇怪的点,以前服用的并没有。沢田纲吉看着这个药片,突然抿了一下嘴角,接着又变得面无表情。药片被温水冲服到了胃里,有一种饱腹感。
这是会杀死他的药片,沢田纲吉想。
但是没关系。
如果可以,只是希望那一天能够来的慢一些。
沢田纲吉加大了服用剂量,心理上得到了一种安稳,但是想到药片的时候却又莫名的涌出一股悲伤,深沉厚重,凝结成晶体,成为一片落在他心里。他看着药瓶,瓶盖上突然多了几滴豆大的泪水。空气寂静无声,偶尔只能听见泪水落下的声音。
他不想离开她,但是他无法拒绝。
沢田纲吉最近经常忘记自己在做什么。
当他回过神,他发现自己在客厅站着,有的时候是在马路上,公园里,甚至是草坪上。对于如何到达这里,却没有任何印象。
像是有人将他的脑子中的记忆硬生生的挖走了,消失的莫名其妙。
有的时候他在傍晚醒来,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睡着,因为他对这一天没有任何印象。但是他应该是没睡着的,因为只要他睡着就一定会做梦。
梦中桐原理莎的神色冰冷,她说她要离开他。
他留不住她。
这都是他的错。
梦里太可怕了,逼真如同现实。梦和现实交错,梦是即将到来的现实,现实是未来的预兆。
他被一个巨大的滚轮拉着,任他如何努力也只能被拉着走向分离的结局。
沢田纲吉走出店门的时候,突然被人拉住,他转头看见是店里的店员。
店员无奈的说:“您又忘记付钱了,先生。”
沢田纲吉一怔,满含歉意的笑笑,从钱包里拿出钱递给对方,多出的是他的歉礼。他经常为别人带来麻烦,他总是……出错。
我出问题了。沢田纲吉想。
不,我一直有问题,只是问题变得严重了。
这可真是难以启齿,他为此感到深深的歉意和内疚。
如果她知道了,会怎么样?沢田纲吉问自己。
会很生气吗?还是……会很开心?
浴缸中的金鱼甩了甩尾巴,没有回答沢田纲吉。
今天下午是去诊所的日子,但是等沢田纲吉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已经过了时间,他用手机打了个电话告诉了医生。他复诊的日子是固定的,这次没去也并不会额外补上。他多次道歉,毕竟这是他的错。
打完电话他疲被的躺在床上,意识模糊,像是离开了身体。
钥匙插进门里,咔哒一声。
桐原理莎拉着行李箱走了进来。她注意到玄关的鞋子,沢田纲吉的墨蓝色拖鞋不在,户外鞋整齐的摆在一旁。
桐原理莎收回目光,走路的声音比平时重了几分,掩盖了沢田纲吉房中的轻微响动。
她将行李箱扔在一旁,打开了电话坐到了沙发上,她压住嘴角的微笑,拿起手机。
“中野君,嗯,是,我到家了。”
“你听出来了?我的确很烦。和你出去玩的时候当然很开心,澳大利亚和想象中的一样棒。好吧,我实话实说,昨天我弟弟的心理医生给我打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