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好棺架担杆,把四个小杆的铁钩挂进担杆的铁环里,棺头左右各一个,棺尾左右也是。每个小杆上又有三个铁环,系着绳环。把粗杠子伸进绳环里,大约靠中,要使大家都使上劲才行,这要反复的调绳环几次。调得不好,总有其他人过来大声嚷嚷,指挥着你。完毕,二十四个人自动的站开,前十二,后十二,棺两侧俱是十二,一共十二根杠子,每杠两人,一前一后。这其间耳边总会听到不同的人急声催促,“管没?管没?”“粘没?粘没?”有人在应,“别(本地方言同‘白’音)慌了(同‘老’音)哩!别慌了哩!还没好哩!”还有人应,“慌个熊慌!没弄好哩!”
很快,一切调好,“好了(音老)!”有人喊,“都好老没?”
每一侧都有人应,“好老!”如果没好,会说没好,大家再一齐乱喊着等。
“抬起来啊!”
“好!”这一声应得往往都没有那么齐,杂杂沓沓的,如果应齐了,估计要专业训练一番。
这时,又乱了,站在棺头的人乱喊,“前面先起,前面先起!后面哩,白慌老哩!”
后面的十二个人一起弯腰蹲腿,齐瞅着前面,一边乱乱的喊着,“管没?管没?”一边注意着棺材的动静,见棺头向上一起,马上就有人喊了,“走喽!”便一起起身,直腰直腿的向前走。
这个时候,跪在棺前的孝子马上起身,转过身,扛着招魂幡在前面引路,旁边陪同的捧着死者的像片,还有火葬场送的黄的白的菊花一起陪着,他们在前面细细的低低的说话,没有人哭,不过不明显。在其前面还有更小的死者后代或晚辈举着纸马,纸人,花圈。纸马里都要塞一个白馍馍,原因没有人告诉我,暗自揣测,大约是纸马吃饱了,好做死者阴间的脚力。黄泉路难走哇!如果死的是个女的,纸马换成纸轿,忽忽闪闪的被架着走送丧的队伍前面。
女眷开始加大哭丧的嗓门,“我滴个爹(此处念搭)啊!我滴个搭啊!”“我滴个大爹(这是才是爹音)啊!我滴个大爹啊!”“我滴个舅啊!我滴个舅啊!”如果是个女的,哭词变换个称呼就行了。此处往往是没有眼泪流出,中文里有个词叫干嚎,是之谓也。
在哭声里,往往是知客在见到棺材起来,向前移动时,大声喊道:“放炮!放炮!点炮哩咧!我日来!”一定是点炮的走神了,把知客弄急了,才爆一句脏口来。好不容易鞭炮炸起来,往往是棺材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了。
死者生前未曾风光,死后是人生最风光的光景了。八抬大轿,意思是八个轿夫抬轿。至如今,村里请人偶会也会听到,“到时候来啊,别让我用八抬大轿去请你!”想来,那八抬大轿应该是最隆重的礼仪了,但也只是八个轿夫。送人最后一程,从生之屋到死之穴,却是整整二十四个齐齐整整的男人,用高高低低的肩膀,用坚定有力的步伐,用最精神的呟喝声抬着其的棺材,如轿一样!那种风光除却影视里皇帝御辇是日常,就是王候将相,一品公卿想必也享受不到吧?
走一段就把棺材放下来,抬棺的要歇一歇,孝子返身向着棺头跪下,把魂幡靠在肩膀上和旁边陪同的人说话。有人在棺前燃起火纸,如有风来,飞灰随风起,打着旋儿扑到一边去了。等抬棺的歇息好了,吆喝着抬起棺,孝子才起来转身,继续扛着幡在前引路。
如此,出了村庄,那些女眷的哭声便听不到了。送丧的队伍专门有点火纸的,遇路口,过拐弯都会点着一些火纸放下,大约是在引路,又是在向前来迎迓死者或者是围观看热闹的鬼们送些纸钱,在这里又有买路讨好的意味了。
一路上歇了几歇,到了地里,把棺材调整到和墓穴走向一致,大家吆喝起来,加快脚步,小跑着,最后一点路,以尽可能快的速度把棺材抬到墓穴边上。这是什么理儿,没有人与我分说清楚。
接着便是抽杠子,卸小杆,解大杆,松棺绳,把当作棺架的两根又粗又长的檩棍从棺底两侧移到棺上,由竖变横,重新绑起来,棺头棺尾再次站人,用手臂捧着檩棍把棺材抬起来,慢慢的移向墓穴,在“慢着!慢着!”“白慌恁狠!”“再走点!”“再走点!”“好!”等一阵乱喊乱叫后,终于把棺材正对着墓穴了,横着的两根檀棍就架在挖墓穴时堆在两侧的土堆上,把棺材半悬在墓穴里。
这个时候就要再把棺绳解开,由有经验的人把住四个角,边相互吆喝相互呼应边放绳,一直把棺材放塌实了,这才把两根檩棍抽出,扔到一边,接着把棺绳从墓穴里,从棺下抽出。这时人闪开去,阴阳先生拿白线吊出中线来,再让人用杠子别动棺材,左右调整,调到最好,铺上塑料布,再放写了奇怪的字的青瓦片,用荆条绷成的弓,以及用高梁杆做成的三支箭,放在棺头的棺盖上,弓放在下面,三支箭弓上,箭头分开,直冲着棺头的方向,上面压了写了字的瓦片,指挥人用两锨土盖上,再拿出五谷来,在棺材上噼噼啪啪的洒几把,剩下的分给死者的孝子们,此用意我只是听人讲过,但不敢肯定,不能胡说了。
然后就是封土,封了大半,便交给死者后代及亲属们,由他们把棺土最后填好,这时抬棺的任务才算完成。整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