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弦“嗯”了一声,何晓晴就好奇地去抓那虫子,手指却被划破,鲜血直流。张弦忙说:“你小心点。小丫头片子嫩手嫩脚的,别乱碰!”
何晓晴分辩道:“谁小丫头片子……”话到一半,人却栽倒了下去。张弦拦腰稳住她,又交给梅生伯,自己跑一边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我捡起手电筒的功夫,张弦已经在地上敲破了那个尸鳖壳,在手指缝抖落虫体,然后用伞兵刀将石壳捣碎,又用嘴吸了何晓晴伤口的脏血吐掉,将那些石头粉末往伤口撒了上去。
何晓晴忽然“啊啊”大叫起来,软绵绵地问:“我……我这是怎么了?”
张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怎么了?你被尸鳖搞破了手指头,毒性很重的!”
何晓晴猛地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乡音:“好啊,你害我!你娘个锤子,姑娘我哪里得罪你了,犯得上搞些毒虫壳子撒在我伤口里头嘛!”
张弦瞪了她一眼,从地上捡起那只没了石壳的鳖虫,用两根手指夹了指给她看:“你看清楚了,我只说一遍。尸鳖虫有八根爪子,上面有些钩子牢牢地长进石壳里,最外面的刀型爪十分锋利,而且有很重的尸毒。这些爪子平时藏在石壳下面,不容易被人发现,你刚才就是被它划破了手的。”
我暗自庆幸,幸亏我对尸鳖没有足够的好奇心,不然的话,中毒的人就是我了。
听张弦讲了,何晓晴还得理不饶人:“那、那你也不能用这恶心虫子的壳来撒我伤口上!当我弱智呢,你自己怎么跟没事人一样,随便抓来抓去没出血?咦?你看你这糙手,跟鬼爪子一样,真是恶心死我了!”
张弦忽然愤懑地丢掉手里的尸鳖,不再理他。
我知道她这是撞枪眼上了,张弦的手之所以是这样,那是因为在无尽的时光里,一直用这双手抠挖铁壁,发泄绝望,受伤了又愈合,愈合了再受伤,早就千锤百炼了。这么痛苦的经历,平时连我都不敢问他,就怕提了,他指不定又要疯狂了。
李亨利笑嘻嘻地看着张弦,好像还觉得蛮有趣,梅生伯是个老油条,见势不对忙笑着说:“都说毒蛇出入七步之内,必有解毒的蛇草生长,那尸鳖毒就靠它的石壳磨粉解毒哩。小姑娘不识好歹,亏了张小哥用嘴吸出尸鳖毒救你,不然哪里还能活蹦乱跳的。”
何晓晴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好意思耍横,收了公主病说:“是这样啊,那是我错怪你了。”
她的脸因羞愧而爬上两朵云霞,红得像苹果,张弦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自顾就往前走。何晓晴忙喊:“喂喂,你等一下!没带手电筒吗?”
她不知道张弦在黑暗中度过了漫长的岁月,早就适应了微光环境,我怕她瞎关心,又说出什么不中听的来,拍了拍她的肩说:“走吧,他有红外夜视隐形眼镜。”
其实我是瞎诌的,这世上哪有什么红外夜视隐形眼镜,这种高科技就算真被研究出来了,普通人只怕也吃不住,伤眼睛。
我们小心地走过那片尸鳖地带,何晓晴偷偷问我:“那个姓张的小辫子什么来头?”
我被她问得莫名其妙,就敷衍说:“还能有什么特别的来头,李老板的亲戚呗。”
她“哦”了一声,又悄声说:“我看他和李老板完全是两种人的嘛,那个李老板说话又刻薄又傲慢,哪像他这么热忱。”
我没想到非主流也有这么八婆的,看她没轻没重的闲扯,就笑着说:“走吧,等会掉队了,又遇到那个下黑手的。”我忽然想起来,她之前对我说过一些神秘兮兮的话,忙趁机问她。
她说是上次她外公李维生教授带着她和李亨利来过这里,不过没注意到地上这些尸鳖,在最里头有个青铜棺材,里面好像很有研究价值。我看她说到棺材的时候支支吾吾的,觉得她对我隐瞒了什么,不过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不可能自打耳光,看样子我也没法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事情了,就没仔细问。不过她说的铜棺,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分析了一下,她跟李亨利应该也不是很熟悉,对张弦更是一无所知。可那又能是什么理由,能让她敢这么去信任他们两个,不惜以身犯险?更可疑的是她外公李教授,为什么这么信任李亨利,竟敢将自己的亲外甥女怂恿到这史前溶洞里?我渐渐意识到,我的这一场所谓旅游,可能于不知不觉中,又走到了自己无法掌控的盗墓边缘。
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份上,我无法回头了。
这洞中处处通往死亡,大家都朝着一个方向,不想涉足的只有我。最可怕的是,唯一的向导还是个小女孩,不可能跟着我往回走,而身后,可能还有双时刻盯着我们的眼睛,我头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正是某位哲人说过的,往前是熔岩深渊,往后是冰冷火海,是赴汤还是蹈火,是煎熬还是探索?看来我没有选择。
前面忽然亮起了惨幽幽的光,是张弦在用手机照明,他蹲在地上喊:“小郭,快来看!”
我感到很纳闷,这里有高手在,就算梅生伯也比我富于经验,他喊我做什么?等我过去一看,发现地上散落着几十根象牙一样的东西,不知道是真的象牙还是玉石工艺品,有的还很洁白,有的已经发黄甚至有了斑点。
“这里的东西你收起来,也算没白跑一趟。”张弦头都没抬,拾起了地上的东西。我感到很震惊,这样大批量的象牙,就算不是文物都价值连城。